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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居然……敢入侵自己的意志。
将本源力量探入神明意志结构的下一刻,郁飞尘就听见了怀中明显急促得多了的呼吸。
“别动。”他低声说。
失去了对力量的支配后,神的淡金色本源变得更加黯淡,也更加虚无了。
但纵然是这样,郁飞尘也能看见里面的破损空洞之处。
现实中的身体能够愈合,那虚空中的意志也能够……
虽然,也许有些困难。
于是力量降临那里。它降临得很慢,但全然无法阻挡。
何为暴君?
冷漠、残酷,横征暴敛。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而全然不理会任何规则与法度。
它只在意它想要的。
神明松开的手指复又紧紧拢起,身体剧烈颤抖挣扎€€€€然而被郁飞尘死死箍在怀中。
€€动弹不得,唯一能做的只有死死抓住郁飞尘的手臂€€€€却不能把它移动分毫,€€的脖颈仰起,压抑着极度混乱的喘息。
本源结构经受的一切都会如实反馈在现实的身体里。
森寒可怖的力量遍布自己的结构,窒息的,毛骨悚然的潮涌里,它在用完全的暴力钳制着每一寸,迫使自己的本源一点点变动,伸展,拼合€€€€
在永夜里,本源是最重要,最隐秘的东西。询问即是冒犯,窥视即是挑衅,而像现在这样……
的确,在兰登沃伦和暮日神殿,曾教过他意志和力量应有的正确的结构,但那不是为了这样对待自己!
这是千万个纪元里至高的意志本源,连直视都是僭越,都是忤逆。
€€€€他怎么敢!
听到心脏濒死般的跳动,郁飞尘伸手扳过神明的面颊与€€对视€€€€神明的眼睛里全是凛然杀意!
又生气了。
郁飞尘只觉得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他甚至怜爱地低头吻了一下神明的右眼。
幽深晦暗的漆黑眼瞳里泛起隐约的疯狂。他近乎贪婪地感受着这样强烈的,完全源于自己,也完全投向自己的怒气杀意。
这样就好。
这才是活着的神明。
他看见神明冰冷震怒的瞳孔里全是自己的倒影。
不,这是活着的安菲。
虽然,这样的安菲,已经不是自己曾经认识的那个人了……
一个断裂的意志结构在过于强大的外力下重新被挤压为一体,它们的断面被迫贴合。当那道力量想要离去的时候,它们再度往两边分开去。
€€€€于是那力量化作锁链将它们捆缚起来,并且,再不离去。除非它们在这样的链接中真的愈合如初。
就这样让摇摇欲坠的本源看起来如完整的一体。暴君的压制方才徐徐撤去。
郁飞尘缓缓松开禁锢。
神明已经完全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的身体,€€剧烈喘着气,眼眶薄红,连眼底的小痣都变得殷红如血。这时候郁飞尘看见在方才的挣扎中,锁链已经在€€脖颈和四肢上都留下了鲜红的淤痕。
几乎是下意识地,他的本源又想要去修复这些痕迹。
而安菲只是闭上眼,一脸抗拒之色。€€平复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平复着自己的一切。
等到一切重回平静,€€才再度睁开双眼,平视向郁飞尘。
“你还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郁飞尘听了只是直勾勾看着€€,眼里带些怪异的笑意。
按捺住内心的怒火,安菲又问了一遍。
“你€€€€”€€说,“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放我离开?”
“我,放你离开?”郁飞尘重复了这句话,像是听到不好理解的笑话。
刹那间,寒意陡然笼罩了整座殿堂,安菲蓦然察觉,方才冷静下来的暴君本源再度躁动!
郁飞尘语速缓慢,语气和停顿完全不像人类:“你以为,自己还能离开?”
本源再度暴动。
郁飞尘一字一句,继续道:“世界不可能再复原。你想要的,已经永远得不到了。”
“到现在,你还想去€€€€和他们一起?”
话音落下,狂暴的力量如飓风海啸席卷周围。
整座殿堂猛然摇动,振振作响,锁链哗啦收紧。过分的束缚使神明的面庞上现出一瞬痛苦的神情。
一切都摇摇欲坠。
而处在漩涡中央的郁飞尘,看起来却极端的€€€€近乎病态的平静。
他冷彻的目光静静打量着囚笼中仍自以为是的神明。
“我忘了,”他说,“我还要切断你和永昼的所有联系。”
多年来主神用本源力量维系着永昼,所以,€€身上一定有和永昼相连的东西,€€会用它联系永昼,逃出这里。
本源力量再度侵入安菲的结构中,沿着所有脉络一寸一寸地搜寻。
但郁飞尘什么都没有找到。就像他方才修补安菲的时候,也并没有想到这种东西那样。
“你没有……?”郁飞尘微微困惑,“不可能。”
€€怎么会放心和永昼完全断开联系?
下一秒,忽然想到什么,郁飞尘蓦然看向自己的身后€€€€
在那虚无之下,深渊之中,千万条鬼魅般的连线延伸到无限远处。
自他的本源而起。
到永昼而终。
和永昼的联系,在他自己身上。
是主神不知不觉间将它们尽数转移到自己身上,好让他能更顺利地接掌永昼,还是说,它们一直都在?
郁飞尘知道答案只会是第二个,因为这些连线他曾经留意过,只是那个时候,他没能想到太多。
他没能想到,早在一切都没有开始,在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主神为这个世界设下的伏线,就已经绵延万里。
精心布置的谎言从哪里开始?
从母舰上,他和他的长官相遇那天?
还是再往前,€€在某次复活日遇到永昼崩溃的危机的时候?
还是说,要追溯到比这些更早、更古老的岁月……
他就这样静静看着自己傲慢而自负的神明似乎终于后知后觉领悟了现状,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再度浮现出面临湮灭之时的恐惧。€€的手指无助地抓住他的袖口,仿佛这样就可以请求他停下。
他不会。
他再也不会为永昼的神明做出任何改变。
他也不问这一切从何处发端。
他早已不好奇自己究竟是谁,也不在意自己究竟从何而来。
于是他只是俯下身,在神明的耳畔说:
“我也恨你。”
然后残酷地€€€€一根一根断开所有与永昼的连线。
只在一瞬间。
目光越过无尽虚空,横渡满是碎片与残骸的汪洋大海,他仿佛能看到永昼里正在发生的情形€€€€
乐园里,地面开始震颤,本就饱含担忧的永昼神官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不祥的变化。然而随着连线一根一根断裂,震动只会愈发剧烈,不会停止。
缺少了最为核心的力量,乐园的地面会崩碎,建筑会坍塌,最后,时间和空间也会断裂,整个乐园轰然消散,像是一页被撕碎的纸片。
然后是神国,再是整个永昼。
当然,神官现在都在乐园,也许能让它再支撑一些时间。
但是毁灭终会到来。
他看见画家把所有神官召集到一起,看到墨菲将一张骑士牌倒扣在桌面,在鎏金鸟笼和沙漏之间闭上了眼睛,像是不再想通过这双眼睛看到什么。
他甚至还看到穿着最喜欢的那件兜帽长袍,拉着一个滑稽的透明行李箱,正在离开辉冰石广场的克拉罗斯也回过头去,惊诧地看向正在发生的一切,似乎没有预料到事故的发生会这样突然。
实话说,守门人选择跑路这件事一点都不让人意外。只是行李箱里那些种类各异的廉价玩意有些令人费解。
所有连线都断开了。与永昼相关的画面也在他意识中烟消云散。
他看见神明的眼睛€€€€€€正死死地看着他。
你竟敢如此。
你怎能如此!
€€€€郁飞尘读懂了€€的意思。
他曾经选择信仰的这位神明看似随和实则傲慢,看似总是身陷危险实则习惯了言出法随。没有人敢违逆€€的意愿,没有人敢僭越€€的权力,也没有任何事会偏离€€的计划与意料。
除了自己,除了现在。
如果这时候再递给€€那柄匕首,郁飞尘毫不怀疑神会再往他身上捅几个窟窿,然后不顾一切闯出去,去拯救€€亲爱的永昼子民。
郁飞尘不由冷笑。
锁链再度收紧,将神的身体死死锁在原处。他伸手扳起神的下颌,与€€四目相对。
那种事绝无可能发生,因为神明已经自身难保。
“那么在意做什么?”他说,“你的神官还没死。”
“你……”神沙哑地吐出几个字,“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