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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一人拿了一颗,他仍然不收手,直到他们每个人收下一半,手里所有珍珠都被接受,浮尸才满意地收回了手。
收手时郁飞尘看见他迟缓地做了一个想摸向安菲的头发的动作,动作到一半,却又犹豫一下,收回了滴着水的手掌。
安菲踮脚轻轻拍了拍它的手背。
浮尸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些珍珠小而圆润,表面有奇异的色泽,十分美丽,质地非常轻,放在口袋里几乎没有任何重量。
丰富的物产可以彰显一个国家的强大,盛大的陵寝则显示着一位君主生前的赫赫威权。他们在回廊间穿行,墙壁上镶嵌着琳琅满目的宝石,悬挂着皮毛、刺绣和发出荧光的照明石。
若是盗墓者来到此处,必然欣喜若狂,考古学家进入其中,也会流连忘返。郁飞尘和安菲既不是盗墓者也不是考古学家,他们只是一路走一路观察着这座宫殿。
墙角有一尊鎏金的座钟,走近了,他们发现这钟表居然还在行走。钟摆以固定的速度左右摆动,带动内部精密的构件,每摆一下,单根指针向前跳动一段,以此作为计时的依据。
浮尸沉重的脚步声规律地响在前方。看过了时钟的刻度,郁飞尘看见安菲转进了侧面一个隐蔽的耳房。
他也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存放金银藏品的镂空房间,安菲用蜡烛照过去,镂雕大柜里密密麻麻放着各种风格的工艺物品,即使蒙尘也难掩其辉煌。有些格子是空的,尘土留下了一些印记,有人从这里取下过物品,而且移动痕迹上没落太多灰,距现在并不久。
也许是周围过于寂静阴森,人说话时也不由得把声音压低,像是害怕惊扰古墓里的亡灵。
安菲:“少了杯子。”
郁飞尘:“十天之内发生的事情。”
安菲点点头,压低声音继续道:“记得另一扇门上的标记么?”
这间耳房里所摆的工艺品几乎涵盖了所有风格与所有用途的小型器具。酒壶、盘碟、烛台、瓶器、刀具……却唯独没有一个生活中十分重要的用具€€€€杯子。而与此同时,墓道另一扇门上雕刻的图腾却正是一盏华美至极的圣杯。
郁飞尘回忆着那盏杯子的外表。
这时,寂静的、只有浮尸身上滴水声的墓道里,忽然响起一声空灵的鸣响。
那鸣响如同教堂正午十分的钟响,在过道里久久回荡。郁飞尘几乎是下意识里想起墙角那座鎏金摆钟,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时指针正要指向一个整点。
“是钟表。”他对安菲道:“你记不记得壁画上€€€€”
郁飞尘刹那收声,一手把半个身子探出外面的安菲拽回来!
安菲也瞬间从郁飞尘的动作里明白了什么,迅速把手中的蜡烛按灭!
两人靠在镂空墙壁的角落里,屏住呼吸,尽量维持身体不动,目光透过物品与柜子的缝隙,借着墓道里的磷火微光朝外望去€€€€
一个长长的、鲜红色的东西出现在他们来时的过道尽头。
也许那是一个人形,但一定是个扭曲的人形€€€€躯干拉得极长,头颅佝偻着向前伸,一个畸形的、比脖子粗了一倍的红色尖角从脊椎与颈骨的连接处长出来,起先是笔直地向上生长着,到顶端则弯向前方,往下垂吊,悬挂着一只有人脸那么大的眼睛。
它四肢瘦长,手里拿着一只样式古老却锋利无比的长刀。关节处上面附着东西,像是身披甲胄。
鲜红的颜色,佩刀,对应壁画里身着红色甲胄的士兵。
郁飞尘和安菲对视一眼,这时候,那只悬吊在最前方的眼睛缓缓朝向了滴水浮尸蹒跚前行的背影上。
只见它抬起没拿刀的那只手,放在扭曲前探的脑袋前,吹响了一声怪异的口哨。
几乎是下一秒,过道的那头也出现了一只这样的鲜红人形,原来那只背后也来了另一只。三只鲜红人形拿起长刀,朝中央的浮尸冲去!
长刀极其沉重,妨碍了身体的平衡,它们走路的动作一跛一跛,但速度却极快。
滴水浮尸惊恐地看向这个方向,下一刻却被它背后的鲜红人形用长刀从肩膀斜着削下!
长刀没入庞大的身体里,却像毫无阻力一般继续向下,直到从腰部穿出,将整个身体斜劈成了两半。
浮尸先生的身体像一个破了口的气球一样迅速瘪下去,与此同时大量的水从他身体的破口泄出来,以他为中心漫向整个走道。
他头顶的器皿跌落在地,珍珠哗啦啦散落,随着水四处散落。然而即使是这样,浮尸的两节身体也依然在地上挪动着,试图再次站起来。
鲜红人形的长刀一次又一次挥下,直到把他砍成一堆无法再移动的碎块。
这时鲜红人形中的一只放下长刀,在碎块里摸索找寻,像是在检查随时携带的物品,另一只则在地上捡着掉落的珍珠,第三只朝别的地方走去。
按照壁画的描述,身着红甲的士兵找到在国王的宫殿里迷路的客人,应当把他们带回正确的道路,而现在,鲜红色的奇异人体看到迷路的来客,则用长刀将其残忍地砍杀。
第三只鲜红士兵路过他们所在的耳房后,郁飞尘和安菲缓慢且谨慎地往遮蔽物更多的地方移去,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郁飞尘看到柜架下方一个一米高的小柜,又大致估计了一下安菲的身形,不着痕迹地将小柜的柜门拉开。里面似乎没什么东西。
与此同时,捡珍珠的那只士兵正接近他们所在的地方。
郁飞尘屏息看着。
就在这时,浮尸身上泄出的水液带着漂浮在水上的珠子一起漫进了这间耳房。
珠子随水的方向漂着,很快撞上了金属柜架的底端。
它们漂进这里的时候,鲜红士兵前方吊着的那个眼睛已经灵活地望向了这个方向。珠子碰响的声音传来后,它的眼珠动了动,起身朝这间耳房走来。走路的动作拨动了地面上的水,珠子更快地随水漂进耳房,撞在柜脚发出连绵不断的叮咚声。
那一刻郁飞尘迅速把少年体型的安菲推进了小柜里,合上柜门。
柜子装安菲可以,至于他自己,是没办法进去了。
鲜红人形走进了耳房。
离得远的时候,它只是纯粹的红色,现在近看才清楚看见,那是由没有了皮肤的鲜红血肉组成的€€€€像是刚刚被剥了皮的那种模样,血管和筋肉纤毫毕现。
它站在耳房的中央,也许是因为刚才还听到了什么别的声音,它没有第一时间去捡地面的珠子,而是缓慢地环视着整个房间。
€€€€泛着血丝的眼白里,漆黑的眼瞳转过一整圈后,它才俯下身,用细长的、同样鲜红的手指一把又一把抓起水上的珍珠,它身上没有口袋或用来储物的器皿,但只需把珍珠往身上一按,它们就嵌入了它的血肉中而不掉下。
收完了这里的所有珍珠,它拖曳着长刀走出耳房门,这时它的另一个同伴已搜罗完浮尸身上的所有物品,走道里的其它珍珠也已经被它收集完毕。
两个鲜红高大的人体一个向前一个向后,离开了这个过道。
直到那种跛足的、带着刀具拖地声响的走路声远去,安菲才打开了柜门,从里面出来。
出来后,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天花板。
他有注意到耳房的天花板上有几道横梁€€€€果然,小郁借力把自己平挂在了天花板的两道横梁之间,他穿着黑色的衣服,鲜红士兵的眼珠又无法往上方转,好险没有发现那里还有一个人。
郁飞尘和对视安菲。
然后,他就看见安菲往前走两步到自己这块天花板下方,然后朝他张开了手€€€€
一个“我接你下来呀”的动作。
郁飞尘觉得自己也许是笑了一下。
从天花板跃下,落地的时候郁飞尘搭住安菲的手,安菲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接到了。
雇主竟会这样做,果然和乐园里那些只有钱的家伙不同。
看来他真的是长大了€€€€郁飞尘心里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非常奇怪的念头。
安菲轻轻呼出一口气,他们离开这间耳房,外面,浮尸先生被剁成碎块的身体似乎还没有死亡,微微地蠕动着,但已经无法再移动分毫了。
“原来不是走迷宫……”安菲看了一眼墙角的时钟,“是捉迷藏啊。”
第236章 君主墓 03
两人打算从耳房出去, 踏出门的那一刻又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
€€€€过道的尽头,另一道红影缓慢地经过。等这道身影也消失,他们才来到原本的墓道内。郁飞尘看着两边过道警戒, 安菲则来到浮尸先生面前。浮尸先生身体里的水已经流完了, 他把几个碎块拼在一起, 但已被分离的尸块失去了任何复原的可能。
就在不久前,它还笑呵呵地送了他们两人一捧美丽的珍珠。
安菲叹了口气。
他半跪在浮尸先生身前, 将手指按在冰冷的石头地面上。一股柔和而神圣的力量从他手心向外蔓延,笼罩着这具死后的身体。
四周似乎又响起了缥缈而空灵的圣歌,这是一种用灵魂才能听到的声音, 似乎能消弭一切痛苦。在那力量下, 浮尸先生的肢体不再蠕动, 渐渐安宁下来, 然后消散为不可见的力量。
空气中,似乎传来一声不知是什么语言的答谢。
安菲起身,回到郁飞尘身边。幽幽的磷火里, 他的侧颜依然那么无瑕,而又比方才多了一些宁静。
复生是后来的事情了,安息才是他最初的使命。
当死去的彻底死去, 该新生的才能获得新的生命。生与死的秩序,好像必得有一个他这样的人才能维持。
郁飞尘:“为什么要复生?”
“为了自己的目的而坦然接受他人的牺牲, 有背兰登沃伦的美德,即使他们是我的信徒。所以在我还能这样做的时候, 我会一直这样做。”
他们兰登沃伦真是有很多见鬼的美德。郁飞尘这一刻同意了萨瑟曾说过的这句话。
安菲走到过道尽头, 小心地看了一下两侧。
“暂时没有。”他说。
墓道和殿堂里都太昏暗了, 即使那些鲜红的人体颜色如此显眼, 也会被深沉的黑暗遮蔽。还好它们有时能发出拖曳兵器的声音。
他们选择了一个方向缓缓前进, 前方又是一个华美的陈列宫室,摆放着与上一个耳房内无异的工艺品。
郁飞尘望风,安菲挨个看过去。
有了鲜红士兵砍杀浮尸并搜罗它身上所有物品的先例,他们不由得开始怀疑眼前琳琅满目的珍品,那些所需的金银与宝石也是这样用暴力从人民手中和邻国的土地上掠夺而来。
但是,壁画上所描绘的,难道不是一位勇敢、克制、爱护子民的英明神武的君王么?
“还是没有杯子。”安菲说。
有了潜在的风险,他们不再点灯照明。安菲完全是凭借自己的视力一个一个在分辨的。
难为那猫眼石一样的绿瞳,要做这么复杂的事情。
郁飞尘眼里,安菲的形象又与某种小型四足动物微妙地重叠了。
“这个国家似乎喜欢犬这种生物,很多浮雕都和它有关,犬的形象凶恶,强调肌肉,可以看出崇尚武力而不是文明。推崇鲜红、深绿这样的颜色,喜欢浮夸和奢华的格调,风格十分狂妄自大,似乎不像是刚建立不久的那种国家,换句话说,这不像是一位开国君主的风格。”安菲小声道。
郁飞尘:“你也算是一位开国君主,但乐园就十分华美。”
安菲:“……那是因为我活得太久了。”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乐园刚建立的时候我连一块辉冰石都没有。”
说着,安菲从格架上取下一件东西,那是个金色的软链,链子本身极细,又是用质地偏软的黄金打造而成,但由于臻于巅峰的工艺,竟然十分结实有力,他把软链一圈一圈缠在手上。
“看完了。”安菲走出来,递给郁飞尘一把不长不短的匕首。郁飞尘接过来,发现这匕首的刀刃居然是用边缘打磨得极为锋利的钻石制成的,手柄上则使用了密密麻麻的镶嵌。
这意味着即使只有一点光,匕首也能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就像贵夫人的项链在晚宴的灯光下会愈发熠熠生辉那样。他实在没用过这么浮夸的兵器。
“这里只有这种东西。”安菲笑眯眯表示。
郁飞尘还是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