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节

作者: 一十四洲

喜欢就请收藏休闲阅读网,www.xiuxiandushu.com让阅读成为一种享受!

“不过,这种情形没有持续很久,不到一百年后,辉冰石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安菲在这引人好奇的悬念处停顿了一会儿,才又继续道:“因为这片土地上疆域最辽阔、军队最强大的国度的君主,相信这种神秘的晶石能护佑自己的灵魂。于是他要用它来装点自己死后居住的宫殿。从此后,代代如此。”

“最后,它们一经出世,便被收集。辉冰石被一代代君主埋入了深深的地底,直到绝大多数人都忘记了它的模样,也忘记了它曾经拥有的价值。这就是第二个故事。”

“那么,第三个故事,你猜是什么?”

郁飞尘:“是它被再次发现的故事。”

安菲点了点头:“这个故事,比前两个故事都有长一些。”

“你知道,没有哪一位君主,哪一个国家,哪一种宗教的统治是永恒的。”

“很多年之后,作为第二个故事主角的那个国家已经不再是最强大的那个,它的都城被另一个国家的军队踏破,当他们信仰的神明不再护佑自己的子民,而战胜者信奉的神明却降下胜利的福祉的时候……昔日君主那传闻中埋藏着稀世珍宝的陵墓,也被撞开了大门。”

“破门而入的士兵们看到那座梦幻一般的世界时,首先忘记了呼吸。”

“再然后,他们感到自己的灵魂在那一刹那得救了。”

“战争的热血正在他们心中盘旋,辉冰石的出现激发了更大的狂热。被内心的渴望驱使,他们丢下武器,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争夺那些辉冰石制成的器皿,拆下墙壁与天花板,砸碎遗体沉眠着的晶棺€€€€棺中的死者,面容和身体仍然完整如活人。”

“失控的举动引起外面人的注意,主事者不得不派出更多人来到这里平息事态。”

“那些人里,有一位这个国度的神职人员。嗯……那是一个古老的年代,宗教总是必不可少。我们不知道他具体的职位,于是姑且称作神父。”

“在辉冰石制成的陵墓里,这位神父保持了难得的清醒,他视那为魔鬼的诱惑,命令下属用黑纱蒙上眼睛,使他们只能勉强视物,然后去处死那些已经疯狂的士兵。同时,他自己却并未蒙眼,而是要与魔鬼的诱惑较量一般,与它们直直对视。”

“一些人挥刀砍死了另一些人,鲜血溅出来,在辉冰石制成的地板上流淌。”

“这时,神父却忽然大叫了一声。”

“挥刀的士兵们以为这时要他们停手,于是停下了动作。神父却疯狂地大喊,继续,继续!”

“最后,所有陷入疯狂的士兵都倒在血泊当中,而神父颤抖着在最大的那块辉冰石前跪下。”

“原来,他看到,每当有一活着的人死去,那些迷幻的光芒里,就会有一簇特定的色彩散去,他甚至看见,有时候,那色彩的消失,比那个人的死去,还要早一瞬。”

“他像是终于得到梦寐以求的启示,在辉冰石前痛哭,他高呼在这些神异的石头里,自己看见了真正神明的面容。”

“这就是第三个故事的结局了。”

“你问我后来?后来…辉冰石从坟墓里,进入了教廷中。炼金术和占星术的学者也都抛下自己原本的行当,开始解读那些光怪陆离的色彩究竟带来了怎样的启示。”

“再后来……那国家已经不复存在,在它之后的国家也早已不在了,那宗教也几次消逝又复生,教义在时光的流逝里数次改变,不再是当初的模样。”

“但是辉冰石中的光芒怎样映照着人世间的流变,又怎样蕴含了世间的真理,却在一代又一代人留下的手册中,逐渐明晰。”

“那些人们原本依附于一个又一个国王,但随着逐渐接近了那比魔法更神秘,比刀枪更强大的力量,他们的地位逐渐超过任何一个国家。”

“再后来,他们掌控力量,已经不需要再以辉冰石为媒介。”

“而后,他们自称为独立的、代行神明旨意,为人世消弭灾祸、传播福音的……神殿。”

“神殿信奉的神明没有冠词。很多宗教里的神明都有名字,以便信徒称呼。可是,若那是这世间唯一的,象征一切真理与终极秩序的真神,€€也就无须名号,不是么?”

“有些东西,总要给它一个名字。”安菲轻声道,“当我在那些不允许我阅读的书籍里读到这三个故事,我就明白,他们的神,原本就是一个虚指。”

“或许,这件事,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明白……”

夜色里,少年的神情难辨。

就在这时,那座有辉冰石穹顶的殿堂里,传来祭司近于癫狂的呼声。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我看到神明要告诉我们……”

郁飞尘和安菲走到殿堂门前,那里不知何时已经齐刷刷站了一排白衣的学者。

而祭司背对着他们,高举起双手,用疯癫中带有庄严的语调宣布:

“神明的启示,已经降下。”

“我看到无数黑色的敌人正从四面八方涌向我们的城市。它们将毁灭我们的一切。”学者说:“从今日起,我们需要一座世上最坚固的堡垒,我们要用它来抵挡敌人€€€€这是神明留给我们的唯一道路!”

沉重的钟鸣声响彻城中。

“告知全城,我们要修筑这世上最坚固的堡垒,即刻动工€€€€”

第225章 亡灵书 05

钟响十三声, 一切与这件事无关的动作都停下。声势浩大的工程就这样拉开帷幕。

城外,绵延不断的人群依旧带着物资涌入。城内,人们在神殿学者的指挥下清点物资, 编成队伍, 提前挖掘地基。

仿佛只是一晃眼, 无数脚手架就在城中搭建了起来。

夜幕逐渐降下,而这座都城的灯火愈发辉煌, 所有人都自发投入其中。尘土的气息、建造的声响很快席卷至城市各处。

€€€€当然,这一切活动,郁飞尘和安菲都没有什么参与感就是了。

居民们在劳作, 学者和神父们在指挥劳作。而在这热烈的、劳作的氛围中, 却有两个多余的人存在, 并无所事事地杵在花园里。这情况使连安菲都不由得陷入了思考。

安菲叹气:“真的没有人来理理我们吗?”

在永夜, 常见的那些碎片副本里,要么一睁开眼睛就被分派了必须完成的任务,要么一进去就发现自己置身于万分凶险的境地, 不得不努力求生。再不济,环境中也有强烈的暗示,引导进入者去做些什么。

“小郁, 有哪个知识球里提到过这种状况吗?”

郁飞尘看了一眼安菲,不难看出, 这人并不是真的疑惑这件事,纯粹是不太想思考, 于是象征性发问几句, 以示他努力过了。

郁飞尘:“破碎程度越高的副本越需要外来者参与。完整的副本有稳定运转方式, 因此没有迫切需要完成的任务, 也没有明显的离开路径。”

“嗯嗯。”安菲说。

郁飞尘:“你的信徒在永夜遇到这种世界, 会参与到这个世界的重大事件里,对世界进程造成足够大的影响。这样以后创生之塔就能链接到这个世界,将它解构,信徒回归乐园。”

安菲:“嗯嗯。”

小敷衍怪。

郁飞尘当时就想把他的头发给揉乱。

他道:“这种方法在迷雾之都还适用吗?”

“不适用了。”安菲终于说了一点人话。

夜色下,金发的少年环视着四周,道:“嗯…这种迷雾之都里的独立世界,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郁飞尘:“那走吧。”

安菲自然而然地跟上了。

因为听了一些故事而情绪稳定少许的小郁,让他重新有了一些安全感,于是决定划水一段时间。

自动跟随的安菲,仿佛是很久之前两人初相识的那几个副本里的再现。

有时候,郁飞尘甚至觉得这已经成为安菲的一种习惯。

但他知道,今天的安菲和以前的不同。

这人握住他手指时微微收紧的力度告诉他,见到那座辉冰石穹顶后,安菲的情绪看似正常,实则低落。

安慰人并非郁飞尘的特长。看着这样的安菲,他忽然意识到,其实这个人从没有过真正开心的时候。神明即使面带微笑,灵魂也始终平静而忧郁,像永不见底的深蓝的海洋。

这就是神明的本来面目,和这个世界一样。

走在路上,他下意识把安菲往自己的方向带了带,以免他被一块凸起的鹅卵石绊倒。

不错。郁飞尘想。无微不至地为雇主提供服务也是他的一种习惯。

迷雾之都的用意未知,离开这地方的方式也未知,两人此时当然不是去参与到搬砖或挖掘地基的活动中,而是再次来到了那座辉冰石穹顶的殿堂里。

祭司已经做出了他的预言,此刻,他不再埋头于阅读神明的旨意,而是操纵着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奇异仪器,引导辉冰石里的力量按照某种轨迹运转。

郁飞尘看了好一会儿,终于用自己仅有的那些€€€€安菲曾教给他的那些关于力量的知识,看懂祭司是在借助几种力量来推演堡垒该有的模样,让它尽量坚固,然后绘制可行的图纸。

“可我们还不知道那黑色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样子。”安菲说。

“所以这将是世上最宏伟的建筑,因为它能抵挡一切敌人。”祭司注视着手中的图纸,他的眼睛因为连日劳累布满了血丝,可极度的激情和专注又让他维持着惊人的清醒。

“在都城外,我们要挖出百道沟壑,每道沟壑下里都埋着尖锐的木刺,它们会刺死敌人的战马。再往里,我们的护城河要收起所有塔桥……我们的城墙要再往上修筑,它会是现在的五倍厚,三倍高,但其上要留有放哨和€€望用的洞口。”

“我读到,他们会从四面八方来到……所以,我们的防御也将完美无缺。”

他虔诚地在图纸上增补:“我们将以它来向神明展现我们的勤劳与智慧、友爱与英勇,若这美好的品德能盖过我们的罪行,我们就能得宽恕。”

郁飞尘想了一会自己这时候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和这位祭司进行更深入的交谈,以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最后,他说:“真的吗?”

说是“真的吗”,却因惯用的冷淡淡的语调而更像“我不信”。

安菲脸上出现了一些类似于忍笑的神情。

祭司更是猛地瞪大了眼睛,转过头来,声音中压抑着怒火:“你在质疑什么?”

这位祭司脾气太过暴躁,而质疑他人的信仰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郁飞尘心知自己当然不能说什么“我质疑你们的神是不是真的在那里”或“神明的旨意是否真的如此”这种话,他只能道:“这样真能让我们得救吗?”

祭司的怒火果然平息稍许,他开口,沉着笃定地回答了郁飞尘。

“曾经,这座都城€€€€还有其它无数座都城,望不见尽头的广袤的土地上,有过许多教派,不同的教派信仰着不同的神明。但它们都已不复存在。”

“有人笃信星象预示着命运的轨迹,有人用龟壳和铜币占卜,现在它们都已变为流浪艺人谋生的小把戏。”

“现在,只有神殿在这里,因为只有神殿是正确的,只有神殿信仰的神明是至高的。”祭司说:“而我所做的一切都遵循神殿的法则,这些法则已经过了时间的考验。所以,只要我们做到,就能得救。我对这一点毫不怀疑。”

说完,他终于发觉这两个游手好闲的人很碍眼:“全城的人都在忙碌,你们两个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郁飞尘:“我们正想问您是否需要帮忙。”

“哦,原来是这样。”祭司说,“你们不是很会教我做事吗?那就留在这里吧€€€€长得高的那个,给我把西北角壁橱里的三角尺给我拿来。”

两人就这样留了下来。没有生存的危机,没有必须完成的任务,一部分时间给祭司打下手,另一部分时间对着辉冰石里的力量结构发呆。

“这样也不错,”安菲说,“你对力量的认知又深一些了。”

郁飞尘认为这没有太大必要。如果他的本源力量在此具现,这些一切种类的力量都会被摧毁。

“不。一个人一生中不会学到多余的知识,它们都会在某一天用到。”安菲说。

说这话的时候,安菲正抱着一本古旧的典籍观看,郁飞尘扫了一眼,那上面的话语晦涩难懂,似在讲神殿的秩序和传统。角落里还堆着许多类似的书籍。

郁飞尘:“你还需要看这些?”

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