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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延应见赵引弓下手沉重,皮鞭到处血肉横飞,眼看便要将那人打死,倒怕打死了人,妨碍了今日过来的目的。赶紧一把拉住赵引弓的胳膊“赵刺史且收手,惩戒几下也就罢了,否则若是打坏了人,旁人岂不会说是我等心胸狭隘!”
赵引弓这才收住了手,正要喝令挨了打的手下向王家兄弟道歉,那人挣扎的爬起身来,却脚底一软,扑倒在地,原来方才已经受创过重,已经昏死过去。赵引弓笑着对王延应笑道:“可请公子念在他当年对某家也有几分微劳,饶下他一条性命。”
王延应此行本来就不是为了找赵引弓的麻烦,只不过他素来在福州城内横行霸道惯了,而福州满城军民也知道他们兄弟的身份,无有敢触怒此人的,突然遇到一个不识相的,居然还是赵引弓这等降虏的部下,才这般发作起来,此番见赵引弓居然将其打得昏死过去,心下也有了几分寒意,也就顺着台阶下坡,声称不再与其计较了。赵引弓这才一面喝令手下将其带到隔壁房间医治,一面恭维王家兄弟宽宏大量,引导其一行人到了屋内,吩咐送上酒肴招待。
赵引弓让王延应坐了上首,自己在下首陪坐,王家其余三人分散坐开,赵引弓不住推杯换盏,小心伺候,待到酒过三巡之后,王延应也就有了三分醉意,想起此行的目的,借着酒意笑道:“赵刺史,上次你送我的那一对琉璃盏十分不错,只是昨日我不小心跌碎了一只,这物件若是成单,便不为美。你那儿若是还有,不如替我补齐了一对了可好。”
王延应一席话说完,一旁侍候的两名赵引弓亲信已经怒上眉梢。原来这一对琉璃盏本来自安息,乃是赵引弓的祖传之物,赵引弓十分喜爱,几乎是每日离不得的。先前王延应来时,在饮宴上看到这一对琉璃盏,王延应竟然强索了去,这倒也罢了,今日居然还托言摔碎了,还要一只来配齐了,当真是贪婪厚颜之极。
赵引弓脸上露出一丝难色,笑道:“王公子,并非在下虚言推辞,只是某家祖上购买时那商人也说这世上只有这一对,请公子原谅。”
王延应此言本就是个引子,他也知道那等稀罕的琉璃盏能有相似的一对已是极难得的,哪里还有可能再弄来一只一模一样的,听到赵引弓意料之中的回答,他脸上立刻现出不满的表情,高声道:“某家今日来赵刺史府上,并非强索宝物,只是我家叔父生辰将近,欲寻一像样的贺礼罢了,这琉璃盏如今只剩一只,如何送得出去。赵刺史在明州已有五代,积蓄何等丰厚,如今难道连一只琉璃盏都寻不出来?你如此推脱,莫非是瞧不起我们王家,以为我等不付钱白拿了你的不成?”
王延应话音刚落,一旁的王家其余几个兄弟立刻齐声喝骂起来,门口侍应的两名赵引弓亲信哪里还忍耐的住,伸手便要拔刀给他们一个好看,却看到赵引弓双手手掌向下微按,显然是示意他们按捺,他们两人才强压下怒气。
“王衙内息怒!”这王延应担当着衙内指挥副使一职,所以赵引弓以衙内相称:“某等从台州亡命而来,蒙王使君大恩而得活,莫说是些许财货,便是这几百条性命,也都是王使君的。只是这样的琉璃盏只有两只。若要送王使君贺礼,某家这里还有几件东西,王衙内若看得过眼,尽可取去便是。”赵引弓说完,便伸手招来一名属下,轻声吩咐了几句,那属下小心退下,不一会儿便从后厢回来,手中却多了一块推盘,上面用块绢布蒙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物件。
王延应方才本就是装怒,想要威吓对方,好逼出赵引弓的宝物来,到时候他将其取走,随便给个三五十贯的,想必对方也不敢和自己争论,眼见的赵引弓屈服了,脸上的怒气立刻便变成了贪婪之色。按说王家上一代兄弟三人,无论是王潮还是二弟王审邽、三弟王审知,虽说个性不同,但无一不是人中之杰,老三王审知更是自奉微薄,留心民生,见识深远,在五代中的武人藩镇中十分少见。可他们的子侄们却大多数贪图财货,贪虐好杀,妄自尊大,目光短浅,倒是些典型五代时的短命军阀,让人只能感叹万千。
赵引弓结果属下的托盘,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到面前的几案上。王延应看到他小心的模样,也不禁被勾起了好奇心,笑道:“看赵刺史的模样,这几件物品倒好似比先前那一对琉璃盏还要珍贵似的。”
赵引弓笑道:“若论珍贵的确这几件要贵重些,不过那对琉璃盏乃是祖上之物,意义不同罢了。”说到这里,赵引弓吩咐手下将门窗紧闭,并用黑布将透光之处遮好,屋中顿时一片黑暗,旁人点起蜡烛方才明亮起来。
赵引弓此时方才将蒙在托盘上的绢布揭开,王家兄弟不由得深吸了口气,原来那幕布下面乃是放着一只翡翠玉盘,上面盛放着百余枚珍珠,那制作玉盘的工匠匠心独运,将那玉盘雕刻成一片初展的荷叶一般,上面不住滚动的珍珠粗粗看上去尽好似清晨荷叶上的露珠一般,在烛光的照射下,圆润的珍珠散发出润和的光芒,和着翡翠玉盘的透出的绿光,当真如同梦幻一般。
“王衙内看这物件可还当得起王使君的寿辰之礼?”
王延应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托盘上的宝物,喉结不住上下耸动,却是在不住的咽口水,全然没有听到赵引弓的询问之语,他身后的三名兄弟也是差不多,目光全然牢牢钉在眼前的稀世之珍上,仿佛这世上的什么东西都和他们无关了一般。
赵引弓脸上现出一丝鄙视的目光,旋即便消失了。他上前一步,在王延应耳边又重复了一遍,这次总算王延应听懂了他的问话,连连点头答道:“当得,当得,实在是太当得。”一双眼睛还是舍不得离开那玉盘。
赵引弓指着那玉盘解说道:“此物件本是南蛮一个小国镇国之宝,有逆臣作乱,国主携重宝逃出,为奸人所害,此宝物才流落至我中土。这珍珠共有一百零八枚,皆是上等的南海珍珠,稀奇的乃是这一百零八枚大小颜色如一,当真是稀世难寻。”说到这里,赵引弓顿了一下,随手拿起一旁的酒壶,笑道:“这玉盘还有一桩妙处。”说罢便将手中的酒壶倾斜,透明的酒液流入玉盘中,珍珠在酒液的冲击下,四处滚动,烛光透过晶莹的酒液照射在雕刻成荷叶状的翡翠玉盘上,在黑暗的屋中显得分外艳丽,几非人间器物。
王延应看到这里,饶是以他的厚颜无耻,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三五十贯就要买下此物的话来,他心中打定主意,说什么这次也要把这玉盘弄到手,便是赵引弓开个天价,也要咬牙吃下,想到这里,他强迫自己把视线从那玉盘上挪开,笑道:“赵刺史,这玉盘果然是稀世之珍,却不知您要多少财帛方肯割爱?”
“多少财帛?”赵引弓脸上现出讶异的神色,反问道:“某家方才不是说过,这玉盘便是某家送与王衙内的,莫非衙内未曾听到?”
一阵狂喜立刻冲昏了王延应的头脑,一时间他竟然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功夫,他才呐呐的答道:“这等厚礼,我等如何生受得起。”
赵引弓笑道:“这些不过是身外之物,衙内乃是我等的大恩人,如何受不起,等会我让人将此物包裹好了,再由恩公带回去,莫要再碰碎了,反而不妙。”
王延应赶紧连连点头,此时他看赵引弓顺眼之极,只觉得对方乃是数十世修行而得的挚友,只怕他那个已经去世的老爹王潮,在他眼里也不及赵引弓来的可亲。此时他本就有了几分酒意,借着酒性拍着胸脯道:“赵刺史果然是轻财重义,这等好汉子王某自然是要交一交的,他日若有什么事情用得着我等的,赵刺史只管开口便是。”他此时倒是忘了自己来时打算狠狠的敲上这“好汉子”一顿竹杠的。
赵引弓笑道应和了几句,同王延应一起来的其余几个兄弟此时的目光中几欲冒出火来,本来他们此行来也就打算帮兄长敲敲竹杠罢了,可没想到王延应不过发了几句火,这赵刺史便乖乖的将这等宝物奉了上来,这等横财也来的太轻松了吧。这几人不由得个个心里也在想着如何来敲上赵引弓一笔,只是看兄长现在几乎要跟对方斩鸡头烧黄纸拜把子的模样,想要开口敲诈实在说不出口。
赵引弓喝了两杯酒入肚,突然跌足叹道:“倒是可惜了。”
那王延应刚刚轻轻松松得了一件宝物,心情正是舒畅之极,便顺口应答道:“却不知赵刺史有何事可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