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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玉也没把克劳斯往其他身份上想。
她又不傻。
克劳斯让她去洗了个热水澡,等景玉出来时,家庭医生已经到了。
身上的意面酱洗的干干净净,她虽然很勇猛地和对方打了起来,也有反击,但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了点伤。
比如说脸颊上的疤痕,红色的一小道,有点点沁出血。
景玉对着镜子左右照了照。
没事,小问题。
谁脸上还没受点伤呢?
出去的时候,克劳斯与家庭医生用德语低声交谈,景玉心不在焉的,一半听一半不听,只知道克劳斯在问医生,有没有什么不会留疤的药膏。
景玉真心实意地感觉克劳斯是大题小作。
就这么一道伤口,能留什么疤?
但克劳斯明显很重视。
连带着景玉的食谱都被换掉了,就这么一点点小伤疤,他居然要求景玉忌口。
不可思议。
和其他德国人不同,克劳斯尊重景玉喝开水的习惯,而不是直接饮生水。
在生理期的时候,他甚至还会盯着景玉,防止她偷吃冷饮。
对于一个欧美国家成长的人而言,这些生活习惯都有些令人惊讶。
景玉猜测,这些大概和克劳斯的母亲有关系。
那个佣人也很少提起的、在中国生长的优雅女人。
在食堂斗殴并不是件多么值得人夸赞的事情,景玉本来以为学校会对她做出处罚,也做好了接受惩罚的准备。
但并没有。
学校完全没有追究景玉的责任,甚至连批评都没有,就这么轻飘飘地带了过去,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风平浪静。
当天有学生用手机录下视频,食堂中,景玉拿餐盘猛烈敲仝臻的头发,边敲边国骂。
这些视频也没有流传到网络上,克劳斯聘请的律师彬彬有礼地“请”这些人都删除掉了。
而作为视频中的另一位主角,仝臻并没有受到如景玉一般的待遇。
他被以故意伤害罪的罪名指控,如今还在警局中关押着,垂头丧气地等待家人聘请律师来为他开脱,以及一笔昂贵的保释金。
景玉下午没有课,克劳斯怜悯这只打架挂彩的兔子,允许她暂时偷懒一天,在家好好休息。
景玉一觉醒来,已经到黄昏。
她睡的迷迷糊糊,有些口渴,喝过水之后,才发现克劳斯并不在公寓中。
她给克劳斯打去电话,他语调平静,只说柏林那边有事情需要他处理。
景玉捏着手机,脚尖在白色长毛地毯上画了个圈,问:“先生,您要去多久啊?”
克劳斯:“有什么事情吗?”
景玉期期艾艾,最终还是说出来:“嗯,如果您离开时间太久的话,我会很想念您。”
“是想念欧元吧?”
被克劳斯一针见血地指出,景玉还试图掩饰:“哦,这倒不是,先生,您怎么能这样想我——”
“薪酬不会变,会有人按时打给你,”克劳斯说,“在家里照顾好自己,别笨到在奶里游泳。”
一听有钱拿,景玉温温柔柔:“我这么大了,怎么会需要您操心呢?”
结束通话后,景玉揉揉脸。
她对着镜子照了好久,脸颊上的那道血痕其实并不怎么明显,现在已经凝固了,疤痕上面擦着一些药膏,药膏质地偏油,有点难抹开。
医生说这是抑制疤痕增生的。
镜子里面的景玉和之前的确有了很大的变化。
她请优秀的专业发型师为她的头发进行修剪,脸颊上有着健康的血色,腰围不知不觉增大了一厘米,穿着合体的衣服,手上因为工作而变硬的地方也渐渐地软化下去。
这些都是温柔的克劳斯先生带给她的影响。
克劳斯不在的这段时间,景玉一个人过的也很快乐。
她将目前自己攒下来的钱重新做了规划,百分之五十放到活期账户中,签署了协议,能拿到3.3的利率,百分之三十三交给专业信托机构,这部分利率高,风险也高,剩下的一些,景玉买了些理财产品,最好的一个,年化利率能达到3.8.
这些活期账户和理财产品,景玉都是在附近的埃森银行完成的。
工作人员温和地接待了她,认真听她的需求,还为她做着详细的理财产品推荐。
对方完全不知道景玉的身份,更不知道景玉包里面,放着埃森唯一继承者的附属卡。
克劳斯·约格·埃森。
景玉阅读各类详细的合同,在右下角签上自己名字。
埃森银行的标志就在她签字栏的下方,亲密地紧贴在一起。
景玉盯着被墨水划去一个角的标志。
这一点墨水印记好像是一个黑色的小蚂蚁,正在努力地吞吃着埃森的标记。
她合上笔,合上这份协议。
洁白的纸张有着脆脆响声,工作人员微笑着收下,祝她下午愉快。
可惜景玉的下午并没有特别愉快。
今天是周末,她国内好友栾半雪约好了飞慕尼黑玩,顺道看看景玉。
栾半雪是景玉从穿开裆裤就一起的玩伴,当初景玉外公家落难,栾半雪父亲也没少出力,只可惜杯水车薪,况且那时候栾家自己也困难,最终没能挽回。
但这份恩情,景玉还是牢记着的。
后来,栾半雪父亲头脑灵活,不单做专供出口的家具生意了,还打起殡葬生意的主意,从棺材到人工全都包圆,近几年是赚的盆满钵溢。
景玉到达约定地点时,栾半雪还在和父亲打电话。
她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日本人,从小学习双语。
现在父亲专做日本的生意,日语也不错。
景玉走进树木繁茂的啤酒花园中,一眼就看到白色座椅上的女孩。
长风衣里配有着樱花图案的旗袍,像个精致的娃娃。
精致娃娃·栾半雪正在和她父亲讲电话,一口流利的东北大碴子和日语无缝切换:“……呆胶布,天天就知道呆胶布,瞅你那个损色,哦哆桑你少喝点,知道不?喝那么多埋汰人不?”
余光瞥见景玉,栾半雪匆匆讲电话:“不搁这儿和你唠了,你净和我扯犊子,おやすみなさい。”
她站起来,在景玉打招呼前,激动地来了个熊抱。
好友许久未见,虽然景玉点了肝泥糕、Obatzda和Radi这种具备巴伐利亚风格的混搭和特色食品,但栾半雪丝毫没有品尝的兴致,只激动地拉着景玉的手,追问她那位“克劳斯先生”。
景玉并没有说出克劳斯的具体身份。
栾半雪虽然大大咧咧,但也知道边界感,只感叹一句:“淦,这种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
“真他妈值了啊我的大牡丹宝贝,”栾半雪羡慕地说,“能谈恋爱,有好身材好相貌的男人睡,还能赚钱,这真是一举多得啊。”
不远处有一座漂亮的、极具古典风情的中国宝塔,桌子上蒙着漂亮的淡奶油色桌布,银质餐具闪闪发亮,有一支乐队正在宝塔上面演出,和电影《布鲁斯兄弟》里的场景一模一样。
说到这里,栾半雪神秘兮兮地问景玉:“咳咳,问个可能有点冒犯点的事,你们俩……能和谐吗?我一同学之前和一德国人交往过,身经百战还都搞出血来了,听说德国人闷骚,在这方面比较下流,真的假的?”
景玉实话实说:“目前看来是和谐的。”
真枪实弹后和不和谐就不清楚了。
栾半雪被由卡蒙博尔干酪、洋葱和香菜制造出的食品产生浓厚的兴趣,不再追问。
景玉心思却不在这上面,侍应生恭敬地送来啤酒。
她喝了一口。
与性比起来,克劳斯反而对另一种相处方式感兴趣。
Caregivers。
他喜爱、并享受与她的这种带规则的相处方式和亲密。
杯子刚刚放到桌子上,旁边桌子上有阵不大不小的骚乱,好像是有人打翻杯子,正在找侍应生过来打扫收拾。
景玉转脸看,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米娅。
对方显然也看到了景玉。
她仍旧和先前景玉见到的一样,像只优雅骄傲的孔雀。
天气寒冷,她白色的连衣裙外搭配着浅色的皮草。
四目相对,米娅走过来,客气地与景玉打招呼:“好久不见。”
景玉说:“好久不见。”
景玉很记仇。
毕竟当初是米娅的投诉让她丢掉工作。
米娅环顾四周:“克劳斯呢?他没有陪他可爱的小宠物过来散步吗?”
她声音可真好听,可惜这话也是真的不讨人喜欢。
景玉客气地说:“您的男友不是也没陪您吗?”
米娅笑了下,她被景玉戳中痛楚,哑口无言,侧过来脸,看向旁边——
侍应生人手不够,还在收拾着旁边的桌子。
米娅微微抬起下巴:“你不去帮忙吗?毕竟你做这个做习惯了。”
言语间,隐约带着些对景玉曾经工作的鄙夷。
景玉没有和她说话,她叫来侍应生,礼貌地询问:“您好,请问能将这位奇怪的女士请走吗?她从坐下来后就在说一些让人倒胃口的话。”
米娅没想到景玉表现的这样直白,脸上终于有了丝恼怒的神情,皱着眉,拂袖而去。
米娅刚站起来,栾半雪客气地询问侍应生:“可以把那位女士坐过的椅子搬走吗?抱歉,她身上的味道让我没办法安心品尝美食……谢谢。”
米娅肯定听到了。
她走路都停了一下。
景玉衷心地向好友送上最亲切的祝福:“希望你以后英语做完形填空,文章和题目都印在同一页。”
栾半雪贴心回应:“祝愿你以后求极限做洛必达法则一次就行。”-
栾半雪来慕尼黑是初步考察,她申请了学校中的交换生,但要等夏天时候再过来,景玉陪她玩了几天,才依依不舍地送走好友。
临走前,栾半雪没有忘记问出最好奇的那个问题:“你怎么确认你的先生不会伤害你?”
景玉想了想:“大概因为他有钱?”
栾半雪惊奇:“不是因为脸?”
“好吧,也有一点点,”景玉顿了顿,“但是,你清醒点啊,半雪。人都会老的,好看也会变得不好看,但克劳斯的钱是稳定的,只有钱不会变啊。”
栾半雪大大松了口气,颇为欣慰:“你能这么想可真是太好了。”
她贴心地与好友拥抱:“别迷恋他。”
景玉郑重声明:“不会。”
景玉自我判定,认为自己是个乐观主义者。
她和克劳斯是纯洁的金钱关系,他就是雇主,她是雇员。
所以,米娅那些讽刺的话语伤害不到她分毫。
只要能拿到足够的钱,景玉就能够做到心无旁骛。
在两个月后,克劳斯才从柏林回来。
他给景玉带了份可爱的礼物——
一条昂贵的钻石项链,光华璀璨,沉甸甸,中间镶嵌着一枚十二克拉的全美方钻。
当克劳斯亲手为景玉戴上这条项链的时候,她感觉自己脖子都要不受控制地微微弯了些。
就好像戴上一副沉重的镣铐。
克劳斯将她肩膀上的黑发拨到后面,后退两步,称赞:“和你的肌肤很配。”
景玉说实话:“我的颈椎可能不这样想。”
克劳斯大笑起来,他问:“喜欢吗?”
景玉在心中估算了下这条项链的价值,诚恳点头:“非常喜欢。”
她摸了摸这项链上的钻石,光芒刺的眼睛痛。
一想想拍卖需要缴纳的税,景玉的心也要痛了。
她补充一句:“先生,您下次再送我东西的话,要不要考虑下现金或者转帐?这样昂贵的东西,我折现不太方便——”
克劳斯原本正在解领带,听到这句话,转身看她,绿色的眼睛中微微眯起来:“折现?”
景玉有些为难地戳了戳钻石项链:“它好重,就像一个项圈。”
领带在手里绕了一圈,克劳斯走过来,阻止她试图取下项链的手,看到她细嫩白皙的脖颈,后颈上、发际线向下两公分的位置,有一粒小小的、米粒大小的红痣。
克劳斯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要她背对着坐在自己怀中。
景玉浓黑色的头发被重新拨到前面,克劳斯手里握着领带,和她的头发。
他低头,亲吻后颈上这粒小红痣。
景玉怕痒,刚想躲,两只手腕就被他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克劳斯手掌宽大,轻而易举地将她两只手腕握在一起。
沉甸甸的钻石项链坠的她脖颈疼,克劳斯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
景玉闻到他身上迷人的苦艾香水味道。
克劳斯问:“你想要得到一个刻有我名字的项链吗?”
他用了德语,声音低沉。
景玉不假思索:“我要纯金的。”
克劳斯笑了一声,轻轻嗅着她脖颈的香气:“贪财的龙宝宝,是准备把你的山洞全部填满珠宝、然后趴在上面睡觉吗?”
这样说着,他抚摸着她的唇。
景玉品尝到先生手指的味道。
事实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克劳斯亲密过。
克劳斯教她品尝到伊甸园的甜蜜苹果,就像蛇,引诱夏娃和亚当,克劳斯也在引诱她。
两个月的空窗期,如今的先生看起来如此迷人。
他漂亮的金色卷发、绿色眼睛,苦艾香。
整洁的衬衫,温热的胸腹肌,结实的臂膀,笑起来的好听声音。
景玉不遮掩自己对他的渴求。
舌尖绕着他的手指舔了一下,景玉的牙齿咬住他手指虎口位置,唇瓣贴上去,吸吮着手指根部。
克劳斯贴近她。
景玉感受到他的温暖胸膛,正紧贴着她的背部。
克劳斯抽离被她咬住的手。
他低头,金色卷发与她黑色的头发依靠在一起:“龙宝宝还想要什么?”
景玉问:“克劳斯先生会来龙的领地吗?”
她嗓子发干,明显感觉到克劳斯呼吸有明显的变化。
克劳斯的右手下移,从她的下巴移到脖颈处,景玉仰起脖子,感受到克劳斯大手掐在她脖颈上,掌心温热,并没有用力。
他压的更低,咬上景玉的耳垂。
景玉吃痛,吸了一口冷气。
而克劳斯灼热的呼吸也在此刻离开她的脖颈。
景玉茫然与他对视。
克劳斯的手指压着她的唇,深深压出一个痕迹,然后,缓慢地描摹着她唇的形状。
被他触碰过的下巴、耳侧、包括刚才的脖颈,漾起酥麻,犹如苏打水里的密密麻麻、互相撞击的小气泡。
“宝贝,我不是你拿来垫肚子的珠宝,”克劳斯微笑着告诉她,“我需要你发自内心地想得到我。”
“或者,让我失控,闯入龙的领地,让我彻底属于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