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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番尚武,大汗的儿子们自小习武,待适龄围而斗之,最后胜利者就会是下一任大汗。甚至在百年前的某一任大汗曾因自己的几个儿子都是病秧子,把大汗之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子。
所以,巴图尔是西番的大汗,也是西番第一武士。一身蛮力,力可拔山。他带来的四个武士也个个担得起西番武士的称号。
这五个人拔刀而战,个个以一敌十。若是旁的侍卫围剿,恐怕还真的一时不能收服他们。
可眼下围剿他们的人是玄境十二子——玄境门中本事最厉害的十二个人。这十二个人不仅武艺卓绝,更因做的是杀人的行当,下手狠辣阴险绝非常人可比。
最后巴图尔身边的四个武士被当场斩杀两人,只剩下萨比尔和萨迪克。他们两个和巴图尔一并被生擒,三个人皆浑身是伤,鲜血淋漓。他们身上的伤不致命,却是最折磨人的刁钻之处。
若不是顾见骊要活口,玄境十二子也本不必和他们耽搁这么久。
“将大汗和两位武士请到客房,以铁链锁之,以免大汗在府中迷路。”顾见骊脸色淡淡,一本正经地说。
“呸!”巴图尔气得浑身战栗。虎皮衣也破破烂烂,染满鲜血的胸膛气得凸凸跳动。他用西番话骂了一通,知顾见骊听不懂,又换回了中原话。
顾见骊抬起眼睛,嫣然一笑,温声细语:“大汗莫要动怒,伤身。”
骂,她才不生气呢。
巴图尔望着顾见骊云淡风轻的眉眼,怔住了,浑浑噩噩地被押了下去。当被关进房中,巴图尔疼得呲牙。他回头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狂傲冷哼。跟他借兵?行啊,只要他还活着,就有东山再起时,到时候定要把这个女人抢回去,穿了她的鼻环,锁在家中日夜享用!
顾见骊立在庭院里,并没有因为成功擒下巴图尔而有多少欢喜。她知道自己选择要走的是一条有多艰难的路,前途未料,没什么值得欢喜的。
长生将关押巴图尔的事情安排好,一路跑来向顾见骊回禀。
长生有些心不在焉。
顾见骊又吩咐了几句,转身去了偏院。她出来时温静姗和两个孩子都担忧着,她得去说一声。
长生往外走,频频回头望向关押巴图尔的方向,长吁短叹。
季夏早就觉察出他的不对劲,小跑着追上他。
“长生,你心不在焉的是怎么了?你这个样子,我有理由怀疑你是敌人的奸细!老实交代,是不是要偷偷放走巴图尔。”
长生一脸无语地冲她翻了个白眼。
季夏拍了拍他的肩,笑嘻嘻地换了语气:“到底怎么了?”
她自是知道长生不会是奸细。若她真的怀疑长生有问题,也不会这般直白说出来。这是巴图尔成功被擒,季夏心里爽快,拿长生寻开心了。
“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小丫头片子!”
长生心里不得劲啊。
他自幼身在玄镜门,成为玄境十二子是他自小的志向了。偏偏学艺不精,没能成为玄镜门最威风的十二个人之一。玄境十二子并非固定的十二个人,如果有新人向十二子中的任何一个人发出挑战,只要赢了就能取而代之。
他什么时候能取而代之?
长生叹了口气,在心里暗暗发誓不能再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逗鸟捉蛐蛐儿的,等此间事了,他定要勤奋练本事,早日挤进玄境十二子的名单里。
顾见骊去了温静姗那里,三言两语将事情说给她听,将温静姗骇住。不过到底是经过事儿的,最初的震惊之后,温静姗很快冷静下来,沉默地思索着如今的形式。
顾见骊去看一旁的姬星漏,小家伙一张恹恹脸像极了姬无镜偶尔不高兴闹脾气的样子。他一言不发坐在一旁,低着头玩姬星澜编好的络子,显然是不想搭理顾见骊。他还在为顾见骊板着脸不准他跟去的事儿生气呢。
姬星澜眨眨眼,从罗汉床上下去,爬到姬星漏坐着的长凳上,和他肩并肩坐着。她什么也不说,安静地坐在哥哥身边。姬星漏撩起眼皮瞧她一眼,她便扯着嘴角冲他甜甜地笑。
顾见骊想了一会儿,她悠悠轻叹了一声,眉心揪起来,一副楚楚可怜样儿。她望向姬星漏,用一种求助似的目光望着他,委屈地说:“星漏,我刚刚差点就被人抢走了。”
自打顾见骊进屋,姬星漏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顾见骊再叹息,愁眉苦脸地朝姬星漏伸出手,轻声道:“你爹爹睡着,真不知道下次再有坏人找上门,还能不能躲过一劫。星漏能不能护着我的?若我被捉走了,星漏会不会难过,会不会去寻我?”
“他敢!”姬星漏伸长了脖子,瞪圆了眼睛,直接从长凳上跳下来,跑到顾见骊面前。
顾见骊顺势拉住他细细的小胳膊,弯下腰来,把姬星漏抱在怀里,柔声细语:“我方才好怕的……”
姬星漏别别扭扭地伸出小手来拍了拍顾见骊的肩,笨拙地劝:“嗤,有什么好怕的!顾见骊,你胆子不要那么小好不好……”
温静姗安静地望着这一幕,轻轻莞尔。
顾见骊抬起眼睛,冲温静姗轻轻眨眼。
栗子傻乐呵地跑过来,连敲门都忘了,摆着一张灿烂的笑脸站在门口。
“怎么啦?”顾见骊冲单纯的栗子温柔笑起来。
“虎老爷来啦!”栗子笑嘻嘻地说。
顾见骊也不知道栗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称呼顾敬元为“虎老爷”的。顾见骊起身,匆匆往前院去,顺手拿了两块小碟里的红豆莲心糕递给栗子。她记得栗子喜欢吃这个。
顾见骊赶到偏厅见到顾敬元,将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他听。
顾敬元望着立在身前这个娇娇弱弱的小女儿,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能言语。
半晌,他叹了口气。
来的路上忧心他的小囡囡,心弦崩着,此时至少见到完好的宝贝女儿,他心里绷着的弦松了,在太师椅里坐下,默不作声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父亲,事情发展至今,显然只能迎难而上了。”顾见骊认真道。
“迎难而上?”顾敬元问,“巴图尔今日来这里必是有人知道的。现在人没了,你该如何向西番人交代?如何向陛下交代?他如今可是姬岚的上宾。”
“女儿已经让长生寻了几个身材高大的人假扮了巴图尔和他带来的武士,大摇大摆从玄镜门正门出去,又去热闹的集市转了一圈,最后骑马去了郊外。”顾见骊浅浅地笑着,“西番大汗广结良友,今日的确来过府中做客,可是早就离府了,至今在哪里谁知道呢。”
顾敬元目瞪口呆。
“你、你可真敢胡闹啊你!”
顾见骊说:“匆忙间,女儿只想到这个法子。还得请父亲提点哪里有纰漏。”
顾敬元望着顾见骊好一会儿,忽然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叹了口气,道:“父亲十二岁从军戎马半生。若此时外邦侵犯,父亲立刻请征,宁可战死疆场亦寸土不让。如今交了兵权,实在是厌了皇权内战,不想再成为皇家兄弟争权的刀刃。为国,一腔热血洒疆场。为权,却辱了手中的刀,辱了前方沙场白骨。”
顾见骊心中微撼,带了歉意:“女……女儿以为父亲只是想明哲保身,没有想到父亲的深意……”
“罢了。老子想钓鱼打鸟种豆南山下,偏偏有两个不省心的女儿。”顾敬元无奈摇头,“没成想,最后是我的两个囡囡把我推上了贼船。行,反了就反了。”
顾见骊弯起眼睛来,认真道:“国之昌盛不仅有攘外,还有安内。朝堂稳当,君臣民一心,方可铸无畏将马,容父亲挥百万雄师开疆劈地,再扩国土版图。”
顾敬元盯着顾见骊明亮的眼睛看了许久,久到顾见骊觉得有些别扭起来。
“女儿说错话了吗?”顾见骊茫然问。
顾敬元却忽然问:“姬狗呢?”
顾见骊愣了一下,才说:“他还在睡着,还要五日才可醒来。”
“完蛋玩意儿,睡睡睡,关键时候就知道睡!”
顾见骊急忙替姬无镜辩解:“他也是为了解毒,这是最后一次了!”
顾敬元冷笑了一声,又随口道:“罢了,随他的便。就姬狗这个不靠谱的性子,他醒着也帮不上什么忙,不惹烂摊子就不错了。”
顾见骊抿唇,把反驳的话在舌尖卷了卷,又咽了回去。
算了,旁人知不知姬无镜的好不重要,她知道便好了。
顾敬元留至很晚,与顾见骊商量了许多事情的细节。到了夜里,顾见骊将父亲安排住下,有些疲惫地回房。
她刚走进外间,便隐约听见红簪、绿钗、胭脂和玉钿四个丫鬟在角落里围着炭火盆,小声说笑。她们压低了声音,担心吵到睡在里间的姬无镜。可是即使压低了声音,也藏不住语气里的欢愉。
她们在说巴图尔的事情。
“夫人。”四个丫鬟立刻停了说笑,起身相迎。
顾见骊多看了玉钿一眼。
“今日辛苦你们了,也害得你们担忧了一场。第三个抽屉里刚好有四套首饰,你们四个自己分一分。”
“谢夫人!”四个丫鬟皆是一脸喜色。
“给你们改改名字罢。”顾见骊忽然说。
红簪、绿钗、胭脂和玉钿分别被改成了芫平、芫安、芫顺和芫遂。
顾见骊蹙眉,有些犹豫不决:“好像不如你们以前的好听?”
芫遂立刻说:“平安顺遂,寓好且顺。”
作者有话要说:姬狗:申请加戏,拒绝睡到大结局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