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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延庭又失踪了。
沈亭州接到贺家打来的电话时, 惊得吐了一口白沫。
他迅速用水漱过口,放下电动牙刷,询问那边怎么回事。
贺延庭应该是半夜离家出走的, 早上照顾他的保姆敲开他的房门,早已人去被凉。
挂了电话,沈亭州犹豫再三, 还是发消息问了问江寄。
很快江寄回复他:【我没有见到他。】
沈亭州:【如果见到他就联系我。】
江寄:【嗯, 我知道了沈医生。】
江寄正在准备一个大考试,目前还留在京都, 白天出去打工, 晚上在家备考。
沈亭州这通消息,让他在狭窄的客厅发了一分钟的呆。
七点四十他还要去工作的地方打卡, 江寄起身穿鞋, 打开房门,一个靠坐在房门口的黑影朝他栽过来。
看到揉着眼睛转过来的那张脸, 江寄的心猛地扯了一下。
贺延庭歪头看到一脸震惊的江寄, 瞬间清醒, 眼睛发亮, “江江。”
江寄左右看了一眼,没发现除贺延庭以外的人, 半惊半疑道:“你怎么过来的?”
贺延庭抱着书包站起来, “我打车过来的。”
江寄皱眉, “谁告诉你, 我现在的住址?”
沈亭州都不知道, 江寄只说自己换了新地方, 对方没问他具体位置。
贺延庭没回答这个问题,拉开书包的拉链, 讨好道:“这个给你。”
江寄低头一看,满满一书包的百元现钞。
贺延庭往江寄怀里塞,“这些都是我的钱,全部给你。”
江寄把书包推了回去,严肃道:“你出来怎么没给家里人说?”
贺延庭抱着黑书包,表情有些无措,“……他们不让我找你,但我想你了。”
江寄避开贺延庭的目光,掏出手机,冷淡道:“你得回家,我没时间照顾你。”
贺延庭低落道:“我知道你讨厌我,他们说我以前对你不好。”
江寄动作微顿,垂下眼睛说,“让沈医生送你回去。”
贺延庭轻轻地拽了一下江寄,说不清是撒娇,还是央求,“你别生我的气了,我以后会乖乖听话的。”
江寄静了几秒,还是拨通了沈亭州的电话。
贺延庭听到江寄要他走,眼圈一下子红了,“我很想你,每天都很想你。”
这种低三下四的姿态,不是贺延庭的风格,这种话,贺延庭以前也从来没有说过。
他们俩待在一起大多时候都是争吵、打架、上床,几乎每天都在重复这些。
因为江寄没办法接受这种关系,而贺延庭不满他抗拒的态度。
说到底,贺延庭是花钱买服务,江寄服务不到位,他生气很正常。
江寄不应该在这段关系里,把自己的内耗投射到贺延庭身上,贺延庭也不应该在这种关系里找爱情。
他们都有各自的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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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州开车赶过去时,贺延庭正垂丧着脑袋坐在江寄的小客厅。
“没耽误你的事吧?”沈亭州气息不稳地问江寄,“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
正是上班时间,堵车很正常,他这么说反而让江寄不好意思,“没有。”
沈亭州走到贺延庭面前,像一个领小朋友回去的幼师,“走吧。”
贺延庭双眼红通通的,显然在江寄这里遭受了早些年不做人的回旋镖。
贺延庭站起来的时候,忍不住看了一眼江寄。
江寄把头别了过去,察觉到他对自己的抗拒,贺延庭的眼眶更红了。
其实江寄已经能坦然面对过去的愚蠢,不把错误全都推到贺延庭跟林学严,还有林学严的父母身上。
只是他不愿跟现在的贺延庭交流,一个看起来很纯粹很赤忱的贺延庭。
这些年跟他在一起不是这样的贺延庭,江寄不想对一个忘记过去,智商只有几岁的贺延庭说什么重话。
但如果有一天贺延庭清醒了,江寄会跟他坐下来谈一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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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亭州把贺延庭带走时,江寄还回了那个装满现钞的书包。
江寄说,“拿回去吧,我现在不需要你的钱。”
贺延庭眼睛又开始湿润,沈亭州只好接过了沉甸甸的书包。
大半夜贺延庭是如何满怀希望地来找江寄,此刻就有多绝望地离开这里。
沈亭州开着车,看了一眼副驾驶座上,蔫哒哒的贺延庭,“早上吃饭没?”
贺延庭垂着眼睛不答。
沈亭州:“要不要吃汉堡?”
贺延庭还是垂着眼不答。
沈亭州又问,“冰激凌呢?”
贺延庭抬起一点眼皮,“……要。”
沈亭州笑了。
冰激凌果然是小孩子“杀手”,每个孩子都不能拒绝,包括失忆变成小孩的霸总。
沈亭州把车停到一家酒店的停车位,准备带贺延庭去对面的麦当劳吃点早餐。
下车后,沈亭州才发现这家酒店居然是铂越。
铂越酒店跟沈亭州的缘分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三个月前,李景杭喝了那种酒,宋青宁半夜给他打电话就是在这里发生的。
沈亭州跟着秦诗瑶参加凌韵的订婚宴,也是在铂越的顶层。
前几天,李牧野哭嚎着说宋青宁跟他爸还有他哥进了酒店,不巧,正是这家铂越酒店。
沈亭州正感叹铂越酒店是二号雇主家的狗血集中地时,酒店走出两道熟悉的身影,打破了沈亭州总结出来的定律。
看到周子探跟虞居容一前一后从酒店走出来,沈亭州眼睛瞬间睁大。
啊这,怎么会……
一旁的贺延庭催促,“冰激凌,我要去吃冰激凌。”
沈亭州:你弟弟都要变冰激凌了,你怎么还有心情吃冰激凌!
周子探仍旧是平时那副拽样儿,率先从酒店出来,不紧不慢缀在他身后的虞居容倒是满面春风,一身惬意。
瞥见呆滞在车旁的沈亭州,虞居容唇角微挑,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打招呼,“沈医生。”
这个名字仿佛紧箍咒,周子探一下子收敛了嚣张,做贼似地缩起了脖子,并且四下张望。
看到沈亭州那一刻,周子探呼吸都静止了。
完蛋了,被抓包了。
虞居容一点也不嫌事大,笑道:“好巧啊沈医生,你怎么在这里,也是来开房?”
开房这两个字戳中了周子探的神经,让他一秒变恶犬,猛地抬膝攻击虞居容的肋骨。
虞居容反应迅速,一把扣住了周子探的膝盖,格挡下他的动作后,莫名觉得这两招有点熟悉,下一步该不会是……
虞居容神色一肃,对面的周子探一个摆甩,黑发凌厉地划过空气。
砰的一声,虞居容额头被对方用力一磕,短暂的失明了两秒。
趁着虞居容发愣,周子探踹了两脚,这才朝沈亭州跑去,宛如一个奔向主人的狗子。
目睹全过程的沈亭州:……
这动静,一听就是好头。
这矫健的身姿,昨晚应该是没受伤……
贺延庭被一辆车挡着,周子探跑过去才看见他,“哥?”
周子探看看沈亭州,又看看贺延庭,眼睛立刻黯然起来,“你们出来玩儿,为什么不叫我?”
看了一眼冷着脸,抚额的虞居容,沈亭州顿觉大事不妙。
他低声问周子探,“你跟虞居容怎么在这里?”
“你也不用转移话题,不想带我出来就直接说。”说完周子探把身子一侧,还怕沈亭州不知道似的说,“我很生气。”
现在扶额的人换成沈亭州了。
小周,重点是这个嘛,重点不应该是你怎么又跟虞居容搅合到一块了!
等一下!
看着周子探又换了一个款式跟颜色的耳饰,沈亭州突然萌生出一个想法——
那天在度假村,虞居容该不会是……
贺延庭不高兴地问,“什么时候吃冰激凌?”
周子探眼里的阴郁继续扩大,磨着牙说,“你们还要吃冰激凌。”
痛感消失后,虞居容施施然走来,那双桃花眼含着笑意,“沈医生,子探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了。”
沈亭州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子探猛地抬头,盯上虞居容。
他实在受不了这个装逼王,快步走上前,抬脚踢向虞居容的后背。
虞居容敏捷地回身,扣住周子探的脚踝,唇角微挑,“这两天最好不要做大动作。”
他将周子探的腿放了回去,冲周子探挥了一手,然后离开了。
周子探骂了一句脏话,转头见沈亭州用一种难言的目光盯着他,周子探立刻说,“我还在生气呢。”
贺延庭戳了戳沈亭州的后腰,幽怨道:“冰激凌。”
沈亭州:……
沈亭州只好带着一大一小去对面的麦当劳,点了三份早餐套餐,又给周子探跟贺延庭要了俩圣代。
周子探自己有,还非要凑过去偷挖贺延庭的圣代,不出意外被心情不好的贺延庭揍了。
沈亭州屈指敲了敲桌子,“好好吃自己那份,不要交头接耳,互相抢食儿。”
两个人这才老实起来。
看着这对难兄难弟,沈亭州心情复杂,既想问贺延庭怎么知道江寄的住所,又想问周子探跟虞居容现在到底什么关系。
话在舌尖过了好几遍,最后他什么都没有问。
把贺延庭送回贺家,又将周子探交给了贺然婕,沈亭州开车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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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一个道口时,朝前直行是沈亭州回家的路。
但脑子不知道怎么抽了一下,竟然开到左转车道,后面已经有车开了过来,沈亭州想换车道都不行。
绿灯后,沈亭州跟着前面的车辆左转。
这条路可以去许殉家,沈亭州想了想,还是继续直行。
中途沈亭州停下车,在一家宠物用品店买了一台猫咪跑步机。
在前院修剪花草的管家,看见沈亭州放下剪刀,“少爷今天去公司开会了。”
沈亭州顿时有些不自在,“许先生说要给橘猫减肥,我……买了一个跑步机。”
管家笑了笑,“我正愁没人陪我吃午饭呢,他下午才能回来。”
公司目前交给职业经理人在打理,许殉只要每个季度去公司开会就可以了。
中午管家把沈亭州留在家里吃了午饭,下午他本来是想走,管家又请他帮忙把花挪到了室内。
许殉回来时,沈亭州正在管家的指导下施肥。
听到汽车驶进车库的声音,管家走到沈亭州面前,挪开了他正施肥的花盆。
沈亭州茫然抬头,管家对他说,“洗洗手去吧,剩下的我来弄。”
管家摘下沈亭州的手套,把他赶去了客厅。
沈亭州去岛台洗手,许殉从旁边直通车库的门走进来。
许殉穿着西装,头发撩起,眉骨越发清晰,有种平时没有的凌厉。
在看到沈亭州后,他明显愣了一下,那种在外的冷感顿时消散。
但束在挺括西装里,气质内敛沉稳的许殉,还是让沈亭州有一丝微妙。
他定在原地,脱口而出,“我是来看猫的。”
许殉眼睫半耷拉下来,平平地应了一声,“哦。”
他脱下了外套,沈亭州发现他肩膀的线条,今天好像格外挺拔,显得整个人很成熟,也很可靠。
最近许殉给他的感觉太像猫了,娇气而矜贵,所以猛然看见他这样有种恍惚感,心口砰砰的。
沈亭州绕过许殉,快步去岛台洗手,以此掩饰那种异样感。
洗完手回来时,许殉已经把袖子挽上去,怀里抱着一只猫。
在沈亭州走过来后,他把另外两只也抱起来,还远离了沈亭州。
沈亭州:?
许殉抱着猫说,“你这么喜欢猫,我想隔空撸猫对你也不是什么难事。”
沈亭州:……
胖橘重达十几斤,还一直排斥地蹬许殉,但许殉稳稳抱着它,臂力简直惊人。
沈亭州忍不住问,“不累吗?”
许殉以为他是在问工作,当即把眼一垂,“累。”
沈亭州走过去为他分担了两只猫,橘猫跟狸花都不想被抱,沈亭州顺手将它们放下了。
狸花猫跳到沙发上去舔毛,橘猫去自动投喂机那里嗅了嗅,见没食物,索性就躺到旁边。
沈亭州失笑,难怪这么胖呢。
许殉抱着小银渐层坐到了沙发上,“开一天会,累死了。”
听到许殉的抱怨,沈亭州注意力重新回到他身上。
似乎他每次问许殉累不累这个问题,对方都会回答累,就没有一次说不累的。
沈亭州走过去,“我有认识的中医,你要不要开点补药调理调理?”
许殉看过来,眼眸藏着不可置信,“你怎么跟管家学坏了?”
沈亭州嘴角绷不住了,“那你每次都说累,身体肯定是有点问题的。”
许殉放开小银渐层,站起来手动拉平了沈亭州的唇角,“那也不许你笑话我。”
他俯身看着沈亭州的眼睛,头发垂下来两绺,成熟感消失大半,皱眉抿唇的样子很孩子气。
这么近的距离,沈亭州甚至能看清许殉下眼上的小睫毛,面颊不自觉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