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作者: 策马听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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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很早之前就去世了。”

正准备离开的沈亭州, 听到这句话脚步微顿。

贺老爷子跟贺然婕似乎也没料到,走廊再次变得沉默。

贺然婕动了动唇,恍惚地问, “怎么会?”

谢凝垂下眼,“我妈在国外做战地记者时,拍下政府高层跟叛乱军私下见面的照片, 两边人一直在追杀我跟我妈妈, 正好那个时候……他来了。”

这个“他”是指贺争。

当时谢凝随着谢衣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贺争不知道, 按原来的地址找上门, 被埋伏的雇佣军当做是谢衣浓射杀了。

“我妈是在半个月后的新闻上知道这件事的,后来她就生了病, 半年后就去世了。”

而谢凝躲在谢衣浓朋友家, 对方一直试图将她送回国。

但当时那边情况太危机,再加上她又上了政府跟叛乱军的黑名单。

等谢凝再大一点, 她也就没有回来的想法, 隐姓埋名的留在那边, 跟她母亲一样也做了记者。

不过不是在正规报社, 而是在网上爆实料的媒体人。

看了一眼轮廓英气,眼神坚定的谢凝, 沈亭州由衷钦佩。

能在那种秩序崩坏, 法律虚设的战乱国家坚持本心, 不惧危险的报道真相, 真是太了不起了。

贺然婕显然也是这样想, 拉过谢凝的手, 心疼道:“那一定吃了很多苦吧?”

贺然婕温热柔软的手掌包裹着谢凝粗糙、满是厚茧的手,让谢凝有些不自在, 尤其是对上贺然婕那双饱含担忧与温暖的眼睛。

谢凝避开她的视线,低声说了一句,“还好。”

一直沉默的贺老爷子起身,背对着她们说,“先回家吧。”

他用的是回家这两个字,说明心里是接受谢凝的。

其实想想也是,贺老爷子虽然恨过间接害死儿子的谢衣浓,但谢凝不仅是谢衣浓的孩子,也是他们贺家的,再大的恩怨也不能牵扯到孩子身上。

见他们一家和睦,沈亭州离开了医院。

-

沈亭州一直没敢把贺延庭出事的消息告诉周子探,只说了谢凝回来的喜讯,要他在监狱里好好表现,争取早点出来见姐姐。

只是没想到,周子探为了早点见到谢凝,在监狱里表现得过分好。

上午接到沈亭州的电话,下午周子探就向狱警报告了放风操场的摄像死角。

这直接导致,一大批在死角抽烟的人没了圣地。

监控死角是自监狱安装摄像头以来就有的,就算再想减刑的人也不会把这件事捅出去,这也是监狱里的生存法则、人情世故。

周子探这个掀桌的举动,彻底犯了众怒。

从那以后,周子探从衣食到住行,方方面面都受到了狱友的“照顾”。

出去放风被人绊一跤,拿小石子砸都很常见,甚至被褥都被人用水浇湿了好几次。

但周子探仍旧没有收敛,反而化身告状小能手。

只要他发现有人闹事,或者躲角落偷偷抽烟,一定会第一时间打报告。

周子探这种“不道义”的行为,不出所料地引来一场群殴。

周子探不还手,抱住头跟脸任由他们打。

现在周子探被整个监狱的人敌视,再加上他种种行为表现出“太想进步”的思想,所以沈亭州帮他办保释时,很快获得了批准。

周子探出狱那天,真是呸声一片。

所有人都心道,这个祸害可算提前出去了,他在这儿太影响他们进步了。

有多少马上就要出狱的人,就因为揍了他,刑期多加了两个月?

只有李牧野感到茫然若失,倒不是舍不得周子探,而是……

这个姓周的什么时候变聪明了,居然想到这种办法出去?

李牧野胆战心惊地想,他该不会比周子探还要笨吧?

随后又纠结,他要不要也效仿这个方法提前出去,这样就能早点见到宁哥了。

可是——

李牧野看着身后已经打成一片的狱友们,听着他们在骂周子探,心里戚戚。

他跟周子探这种孤僻的崽不一样,他在这里没几天就跟所有人混熟了,人缘好到不行。

大家都是兄弟,他能干出卖兄弟的事吗!

李牧野义气当头时,就看见周子探突然回头,用口型对他说了三个字——

小垃圾!

李牧野:……

做人真的不要太周子探!

-

沈亭州开车来接人时,没在周子探脸上发现什么明显的伤。

但衣服一撩,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听说肋骨还断了几根,但已经接好了。

抗打的周子探骄傲道:“我护着脸呢,是不是看不出一点痕迹?”

看他一点也不在意的样子,沈亭州在心里叹了一口。

沈亭州启动引擎,“先去医院吧。”

周子探点头赞同,“对,先去医院看我哥。”

本来打算带周子探去医院重新检查一番的沈亭州,表情微僵,“你怎么知道的?”

“监狱里有电视,好像有什么频道报道了这件事,但我那天没去看电视,后来听别的狱友聊天才知道,我过去问他们,他们谁也不理我。”

周子探的人缘跟李牧野天差地别,从一开始他就是一副吊天吊地,谁也不配沾他边的孤狼模样。

周子探扭过头来问,“我哥现在没事吧?”

沈亭州顾左右而言他,“要不……你先去看看你姐姐,她跟你哥长得很像。”

周子探顿时有种与有荣焉感,“那是必须的,他们是双胞胎。”

但这话并没有唬住他,周子探几乎没有思索,“姐姐肯定要看,但还是先去看我哥,他都住院了。”

沈亭州瞒不下去了,只好把贺延庭在ICU的事告诉了他。

周子探的表情一下子凝固,表情慌乱无措。

-

这之后周子探一句话也没说,缩在副驾驶座上无意识地啃指甲。

到了地方,看到加护病房里插着很多医用器械的贺延庭,周子探像一个迷茫的孩子。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走过去,将额头贴到钢化玻璃上。

看着他红通通的眼睛,沈亭州把手放到他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

周子探哑声问,“沈医生,我哥会死吗?”

沈亭州不能为了安慰周子探就去弱化贺延庭的病情,人到现在还昏迷,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讯号。

沈亭州再次回避周子探的问题,“既然都来了医院,也再检查一下你的伤。”

周子探摇摇头,“我想再跟我哥待一会儿。”

沈亭州没再劝,静静等在一边。

等周子探看够了,他转身问沈亭州,“沈医生,你能送我回去吗?”

沈亭州:“你不检查身体?”

周子探:“我没事。”

这点“小伤”他根本不放在眼里,他现在很想他妈妈,也想见一见他姐姐。

沈亭州劝了一番无果,只好先送他回去。

谢凝现在就住在贺然婕这里,毕竟都是女性,无论是沟通还是照顾起来都方便。

路上周子探的情绪低落,等回家见到贺然婕,一扫萎靡之色。

他带着一身伤,仍旧健步如飞,“妈,我回来了。”

在看到客厅里的谢凝,周子探双眼放光,“姐,你跟哥真的很像。”

谢凝一愣。

贺然婕起身为谢凝做介绍,“这是我儿子,周子探。”

周子探忙打了一句补丁,“马上就要改姓贺了,贺子探。”

贺然婕笑了一下。

“姐,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送给你。”说完,周子探快步跑上楼。

他走后,沈亭州把周子探身上有伤的事告诉了贺然婕,这事要是贺然婕不出面,周子探估计不会重视。

不过看他活蹦乱跳的样子,这哪儿像是两天前断了四根肋骨?

这体力、这血条,全须全尾的沈亭州都自愧不如。

简直就是恶犬界的樱木花道!

很快周子探抱着一个首饰盒下来,献宝似的拿给谢凝,“姐,这是给你的。”

自从知道世上还有一个姐姐,周子探开始搜罗珠宝首饰,准备人回来的时候亲自送给她。

光项链就七八条,珍珠的、红宝石、绿宝石、绿松石、钻石,黄金、翡翠。

谢凝看着这些东西似乎有些为难,僵在原地没伸手拿。

贺然婕看向她,“这是他的一些心意,挑几个收下吧。”

周子探审美一向“别具风格”,买东西主要突出一个豪跟大,贺然婕从里面挑了两样还不错的拿给谢凝。

快到中午,贺然婕留沈亭州吃午饭。

周子探也一直在旁劝。

沈亭州:“不了,我中午约了其他人谈事。”

这本来是他婉拒的一个借口,毕竟一家刚团聚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他这个外人在场不合适。

但没想到刚出来,真的有事找到了他!

许殉打来电话说,小银渐层生病了。

沈亭州一听脑袋都要炸了,火速赶往许殉家。

过去时,许殉正在喂猫药片,刚喂进去一粒,猫转头就吐了。

“这样喂是不行的。”沈亭州走过去,“它们对苦味很敏感,”

沈亭州撕了一根猫条,然后涂到手指上喂了它一点,再将药品放上去,以为是猫条的小猫立刻过来舔,沈亭州眼疾手快又喂它一点猫条。

不懂套路的小银渐层就这么把药片吞进了肚子。

许殉问,“你怎么这么有经验?”

沈亭州毫无防备道:“喂得多自然就熟练了,以前秦司家的猫生病……”

扭头对上许殉幽幽的目光,沈亭州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那个……”沈亭州生硬转移话题,“今天要不要给猫抹驱虫的药?”

许殉抱过一只猫,淡淡道:“抹吧,看看你在别人家猫身上学会的技术。”

沈亭州:……

刚收养那只橘猫的时候,沈亭州为它体外驱过虫,当时许殉也在,怎么能不算看过他的技术呢?

但在许殉的眼神下,沈亭州什么都没说。

驱完虫,许殉面色已经恢复正常,对沈亭州说,“我准备在后院建一个猫舍,图纸已经找人设计出来了,你要看吗?”

沈亭州非常想看。

许殉把设计稿拿了出来。

沈亭州惊愕,“这么大?”

设计稿画得很详细,画稿足有一米多长,被许殉铺在茶几上。

许殉说,“以后可能还会再养,而且猫舍大一点,它们也好活动。”

与其说是猫舍,不如说是猫猫的快乐屋。

270度全景玻璃猫房,恒温系统,超大型猫爬架,顶端是藤条编织的吊床,墙壁上镶嵌着许多带气孔的管道,还有供它们攀爬的绳子。

许殉:“墙上的管道有自动投食机,每次投食都会发出沙沙的声音。”

猫喜欢狭小的地方,黑暗的管道能激发它们狩猎的本能,所以许殉在里面装了投食机。

沈亭州觉得许殉细致又贴心,没一会儿又听他说,“这样它们就能在里面‘狩猎’,有一份工作总比整天好吃懒惰地晒太阳要好。”

沈亭州:……可以,很强!

“这是什么?”沈亭州指着设计稿一个很像液晶电视的东西问。

许殉看了一眼,回答:“电视机。”

还真是电视?

许殉解释,“我听说猫也会看电视,到时候让它们看《猫和老鼠》,跟着那只猫学学捕老鼠。”

啊?

如果跟着汤姆学捕鼠技巧,那估计会把自己活活饿死。

沈亭州怀疑许殉没看过《猫和老鼠》,转过头却见他眼底细细碎碎有光在浮动,仔细看才发现那是笑意。

沈亭州先是一怔,随后明白他是在开玩笑,不自觉跟着笑起来。

管家走过来,“吃点喜饼吧。”

沈亭州抬头,“您又去参加婚礼了?”

管家:“不是婚礼,是金婚。”

哇,金婚。

如果沈亭州没有记错,金婚是指结婚五十年周年。

管家拿了两块喜饼给沈亭州跟许殉,“沾沾喜气吧。”

沈亭州双手去接,“谢谢。”

许殉看见沈亭州吃了,这才张嘴咬了一口,他对甜味很敏感,喜饼于他而言有点甜,但还是吃完了。

-

马上就要到傅芸芸生日了,秦诗瑶准备送她一套珠宝做成人礼。

在秦诗瑶看来,高考结束才是跨入成人最好的标志。

周末,秦诗瑶去经常逛的那家店选适合傅芸芸这个年纪戴的东西,导购给她介绍了好几款,她都不怎么满意。

去洗手间补妆的时候,迎面撞上一个人。

那人匆匆说了一句对不起,拿着手机离开了洗手间。

秦诗瑶看到她的模样,忍不住追了几步,隐约听到她电话内容——

“你们不要太过分,他们已经付出……”似乎怕被人听到,女人压低声音,但很快又因为电话那边的态度拔高几分,“如果你不怕被怀疑,好,那我就全都收下。”

直到女人拐进另一个长廊,秦诗瑶才停下来脚步。

虽然她好奇死了,但再追下去肯定会被对方察觉。

补完妆,秦诗瑶回去时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旁边就是洗手间打电话的人。

哦莫哦莫。

秦诗瑶感觉自己发现一件不得了的大事,立刻掏出电话给沈亭州拨过去一通。

沈亭州刚接通,那边就传来秦诗瑶狂放不羁的声音,“老沈啊。”

老沈是什么鬼?

“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谁?”

秦诗瑶兴奋道:“贺然婕跟他们家新认回来那个侄女,好像叫什么谢凝是吧?”

沈亭州不得不承认,在吃瓜这一块秦诗瑶始终奋斗一线。

他摁了摁太阳穴,“是叫谢凝,仅仅只是看见她,你应该不会这么高兴?”

秦诗瑶做作地哎呦了一声,“老沈,还是你了解我。我问你一个事,贺家有没有做亲子鉴定?”

沈亭州深呼吸,这个虽然是人家的家事,但不算过分的隐私。

为了不被秦诗瑶轰炸耳膜,沈亭州说,“据我所知,没有。”

秦诗瑶打了一个响指,“这就对了,她这么像贺延庭,这张脸就是最好的通行证。”

沈亭州听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你什么意思?”

秦诗瑶把洗手间听到谢凝打电话的事告诉沈亭州。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贺延庭刚出事,贺家正是心力憔悴的时候,双胞胎妹妹突然冒出来了。”

沈亭州:“她可能是知道消息了,而且她跟贺延庭长得确实很像。”

秦诗瑶:“所以精明如贺老爷子也信了,贺延庭的意外对他打击有多大不用我说吧,你觉得他现在有心情盘问这个谢凝的过往吗?”

自然是没有心情的。

沈亭州既觉得秦诗瑶这个猜测离谱,但离谱中又带着合理。

但秦诗瑶没有证据,全是直觉,还是瓜人的直觉。

瓜人的直觉怎么说呢?

有时候非常精准,但有时候纯属乐子人看瓜不嫌大。

秦诗瑶显然是两者兼之,沈亭州不可能为了她平白无故说这几句,就让贺然婕去跟谢凝做亲子鉴定。

这不是破坏人家姑侄关系吗?

秦诗瑶微微一笑,“沈医生,你放心,我不让你帮大忙,只让你帮一个小忙。”

沈亭州:?

挂了秦诗瑶的电话,沈亭州转头去约周子探跟谢凝晚上一块吃饭。

周子探以为沈亭州喜欢自己的姐姐,正好想亲上加亲,于是欣然应邀。

沈亭州不知道周子探脑补到大气层了,因此看在他饭桌上种种怪异行为,感到疑惑不解。

周子探试图撮合他们俩,乳鸽直接点了一对,沈亭州跟谢凝分别获得一只。

沈亭州:?

谢凝:?

服务员推开门上菜时,等候已久的秦诗瑶路过,恰巧发现沈亭州一般,惊喜道:“老沈,你怎么在这里?”

周子探:谁,谁是老沈?

见秦诗瑶直奔沈亭州而来,周子探皱眉,不明白好端端的沈医生,怎么变成秦诗瑶的老沈了。

沈亭州也没想到,秦诗瑶居然把敌蜜凌韵带了过来。

他不知道秦诗瑶的具体计划,只告诉她,从筷子上提取唾液做DNA准确率不高。

凌韵进来没跟沈亭州打招呼,只是看了一眼谢凝,然后又看了一眼,似乎确定了什么事,对秦诗瑶使一个“ok”的眼色。

秦诗瑶会意,笑道:“老沈,我们就不打扰你跟朋友吃饭,我们先走了。”

沈亭州起身,对周子探说,“我去送送她们一会儿就回来。”

周子探没多想,“去吧。”

沈亭州随秦诗瑶跟凌韵来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秦诗瑶左右环顾,确定没人才问凌韵,“怎么样,看出来没?不过你今天的胸怎么这么大,隆了吧?”

什么叫隆了?

她不过是……穿了胸托,又贴了胸垫。

一生要强的凌韵怎么可能承认?她怒道:“你才隆了,你全家都隆了,姐姐我这是天生丽质,第二次发育,我看你就是嫉妒!”

秦诗瑶温柔安抚,“好了好了,别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了。”

沈亭州:这到底是安抚,还是拱火?

果然凌韵把手往腰上一插,摆出要跟秦诗瑶大吵特吵的架势。

秦诗瑶盯着凌韵的脸,突然咦了一声,“不过你今天妆化挺自然,显得皮肤都透亮。”

凌韵哼了一声,“那是姐姐我皮肤好,我纯素颜出来的。”

这话也就只能骗骗纯直男,秦诗瑶一眼就看出她在化妆桌前至少待了一个多小时。

沈亭州实在忍不住插话,“我不能出来太久。”你们有话快说。

他真的很想知道凌韵看出了什么门道,走出包厢时那一脸的骄傲掩都掩不住。

凌韵把手收回来,拨弄着美甲上的钻石片,懒洋洋说,“她整了。”

沈亭州:?

秦诗瑶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之后叉腰狂笑,“我就知道,哈哈哈哈。”

沈亭州消化不了这番话,艰难道:“整什么,整容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凌韵白了他一眼,“你一个直男,你能看出什么?”

秦诗瑶立刻说,“别瞎说,什么直不直,我们老沈遇到一个好男人没准就弯了。”

沈亭州:……

我谢谢你哦。

凌韵傲然道:“我不管他是直的,还是弯的,但有没有整容,有没有医美,哪怕她弄得再自然,亲妈都看不出来,它也逃不过我凌韵这双火眼金睛。”

自认识秦诗瑶以来,凌韵每天都在琢磨怎么艳压她。

她虽然没有削骨填充的大整过,但做过一些微调,对医美各项产品如数家珍。

凌韵不仅能一眼看出对方整了哪里,还能一眼看出对方该去整哪里,去什么医院做这项手术,找哪个医生最合适。

身边的小姐妹去整时,都要问过她的意见,一看她翻白眼吓得都不敢做。

正因为如此秦诗瑶才请她出山辨别谢凝那张脸。

凌韵准确无误地说出谢凝整容的地方,“开了眼角,做了鼻子。”

沈亭州震惊。

谢凝跟贺延庭最像的地方就是面部的T字区,也就是眉眼跟鼻梁。

这三个地方,谢凝整了两个……

沈亭州声音颤颤地问凌韵,“那你能不能看出这单纯是整容,还是受伤了修复,她是战地记者,遇到的危险挺多的。”

凌韵想也不想地答:“绝对是整容,因为她不是硅胶隆鼻,也不是软骨,是玻尿酸隆鼻,玻尿酸是会被人体吸收的,如果受伤修复,绝不会采用这个。”

末了她点头认可注射玻尿酸的医生,“不过这个医生手艺很好,改变了她鼻梁部分凹陷。让她的鼻子挺拔了许多。”

故意去整容,整的地方都是跟贺延庭相像的地方。

这个谢凝很值得人怀疑。

沈亭州没多待,带着一身惊疑快步回了包厢。

吃饭席间,他时不时抛出一些话题给谢凝,想看她是不是真的从小生活在那个被战争困扰的小国家。

谢凝答得滴水不漏,没露出任何破绽。

在周子探眼里,他俩这是亲热交谈,深感欣慰。

果然,只有沈医生能配得上我姐,可惜沈医生没有兄弟姐妹。

付钱结完账,沈亭州收起笑容,回到自己车里。

晚上他主动找周子探聊天,套周子探的话,知道贺然婕给了谢凝一套房子,还有一张可以随便刷的信用卡,而周子探为她收集的那些珠宝,最后她还是全部都要了。

这个女人更加可疑了。

其实沈亭州更希望她是贺争跟谢衣浓的孩子,这样还能给贺家人一点念想,万一贺延庭真的……

但秦诗瑶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沈亭州不去提醒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毕竟他出事时,周子探可是不管不顾冲上来帮忙。

隔天,沈亭州去找了一趟贺然婕,他没把话说明,只是浅浅暗示了一下。

贺然婕何等聪明的人,闻言动作一顿。

静了许久,贺然婕才勉力笑了笑,“好,我知道了,谢谢你沈医生。”

-

晚上周子探回来,没在客厅跟起居室见到他妈跟他姐的影子,于是找去了花房。

周子探今天刚淘到一副母女镯,想送给贺然婕跟谢凝。

他悄悄走进花房,刚进去就听到一阵压抑的哭声。

周子探纳闷地走过去,就见谢凝跪在地上,贺然婕将她扶了起来。

“坐下说话吧,不用这样。”贺然婕抽了两张面巾纸递过去。

谢凝只是把纸巾攥在手里,“我不是故意要骗您的,但我妈妈跟弟弟妹妹都在危险区,他说只要我假装是贺家的孩子,就想办法把我们一家人安排回这里。”

贺然婕问,“你的真名是什么?”

“谢凝”抽噎了一下,“我叫易伊,我爸爸是这个国家的人,他去那边工作,然后认识了我妈妈,所以我会说这里的话。”

她其实是混血,但混血感并不明显。

也因为那一点点混血,让她跟五官立体的贺延庭有几分相像,为了能骗过贺家的人,那个人让她整了容。

为了这场骗局,他们缜密地筹备了一年多。

直到贺延庭出事,那些人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就把她送回到这里。

贺然婕看着易伊,“训练你的那个人是谁?”

易伊小声说,“你们也认识,就是老爷子派人去N国找谢衣浓母女的人,他们见贺家这么有钱,早就起了这个心思。”

被训练的女孩有好几个,都是跟贺延庭长得有几分像,还会说这里的话。

周子探攥着手镯冲出来,双目怒睁,异常生气,“你竟然联合外人骗我妈跟我外公!”

见周子探有动手的迹象,贺然婕温和开口,“小探。”

她的话就像孙悟空头上的紧箍咒,瞬间让周子探从暴躁状态平静下来。

贺然婕对易伊说,“你今天说的事我会让人去查,如果是真的,那我会帮忙把你家人接过来。”

易伊的眼眸蓄满水汽,感激道:“谢谢您。”

贺然婕:“不过在这之前,希望你还能继续做谢凝。”

易伊愣住。

周子探无法理解,“妈?”

贺然婕低声说,“你外公年纪大了,哪怕是假的,只要他开心就好,我们都让他操太多心了。”

周子探没话了。

易伊忙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多哄贺爷爷开心。”

周子探朝她一瞪,你也配叫我外公爷爷?

易伊把头低下,她知道自己做的事不好,可家里的弟弟妹妹都还小……

爸爸死后,家里就得她撑起来,她必须保护家里人的安全。

从花房出来,易伊心绪不宁地回了房间,她按贺然婕说的,装作一切如常给那个人打电话,报告自己这里一切平安,没有人起疑她的身份。

电话那边听到后非常满意,又说了一堆话保证一定会把她的家人带出来。

正说着,房门被人敲了敲。

易伊也不想应付他,趁机说,“我这边来人了,先挂了。”

挂完电话,她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一脸煞气的周子探,易伊抿了一下唇才问,“有事吗?”

周子探恶声恶气道:“别装傻,把我送你的首饰拿过来!”

易伊面色一红,赶忙去房间把那盒珠宝首饰还给了周子探。

“你给我老实点,要是再被我知道你骗我妈,我就……”周子探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杀人、尸体,易伊见得太多了,她是不畏惧这种威胁,只是愧疚。

-

在加护病房住了一个星期,贺延庭生命体征恢复正常,但人还是没醒来。

他转入普通病房那天,沈亭州、贺然婕跟周子探都去了。

怕老爷子心里难受,假孙女留在他身边陪伴,希望能给他一个慰藉。

贺然婕在普通病房陪贺延庭坐了好一会儿,还想帮他擦一擦身体,但周子探主动接过了这活儿。

周子探打了一盆热水刚开始干,病房被人礼貌敲了敲。

贺然婕偏过头时,擦了擦眼角的泪。

沈亭州说,“进来。”

一个长相精致小巧的女孩走进来,“你好,请问这里是贺延庭先生的病房吗?”

沈亭州问,“你谁?”

女孩说,“我叫谢凝。”

此话一出,三双眼睛齐齐看过去。

易伊的身份虽然是假的,但谢衣浓的女儿确实叫谢凝。

眼前这个女孩穿着卫衣牛仔裤,脚上是一双白色的板鞋,鞋底大概三厘米左右,穿上鞋子她也才一米六。

她跟贺延庭没有半分相像的地方,唯有那双眼睛跟谢衣浓有些像。

但贺然婕已经很久没见过谢衣浓,她也不是很确定。

周子探往女孩身上一扫,不屑道:“你是不是也想说,你是我哥的双胞胎妹妹?”

女孩啊了一声,“爸爸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有一个儿子?”

周子探额角突突直跳,要不是贺然婕在身旁,他都要直接飙脏了,“你会不会说话?”

贺然婕摁住周子探,看着女孩说,“他是我儿子,我是贺争的妹妹。”

女孩露出恍惚的神色,“原来您是然婕姑姑,我听我妈说过您。”

周子探瞪着眼说,“谁是你姑姑,别在这里装蒜了,你哪里像我们贺家的孩子?”

虽然不确定这个女孩一定是真的,但沈亭州还是跟周子探科普,“双胞胎是有异卵的。”

周子探哼哼两声,明显不认可这位是他姐姐,看起来比自己还小。

贺然婕问,“介意抽血做鉴定吗?”

女孩大大方方地挽起衣袖,“可以。”

贺然婕让医护人员抽了一管女孩的血,又抽了一管贺延庭的血,然后送去化验。

为了确保中途没有意外发生,沈亭州亲自把血送过去,然后由秦司来鉴定。

沈亭州一走,周子探就把女孩赶了出去。

“你,去外面的走廊坐着,现在别烦我妈,碰你们这些骗子她心情正不好呢。”

私人医院出结果要比司法鉴定所快很多,一个多小时就能出来了。

沈亭州拿着报告回来时,女孩一个人坐在长廊的椅子上。

看见沈亭州,她礼貌一笑,沈亭州也冲她点点头。

报告内容沈亭州没看,将文件袋交给了贺然婕。

贺然婕给了周子探,“小探,你帮我念。”

周子探没有纠结地打开文件袋,直接扫到最下面,表情微微凝固,“妈,她是。”

不等贺然婕反应过来,周子探已经飘出了病房。

他从恶犬状态退化成小奶狗,走到女孩旁边,“姐姐。”

谢凝:?

周子探友好地拉起谢凝的手,“快进去吧,我妈有好多话想跟你说呢。”

谢凝茫茫然被他拽了进去。

不是,这人怎么有两副面孔?

谢凝跟贺然婕说话时,周子探殷勤地围在他们身边,一会儿削苹果,一会儿剥葡萄。

沈亭州:小周,大明湖畔的贺雨荷,你是不记得了吗?

半个小时后,沈亭州开车把他们一家人送回去。

车子刚停稳,周子探飞速解开安全带,“姐,你等我一下,我有东西送给你。”

沈亭州觉得这话似曾相识。

很快周子探带着似曾相识的首饰盒子跑过来,一打开,果然里面的东西一样没少。

沈亭州:……

周子探满脸期待地奉上,“喜欢吗?”

谢凝倒是没像易伊推辞,她很自然地接过来,“真金白银的怎么能不喜欢?你送我东西,那我也送你一样。”

谢凝从脖子摘下一串很像做旧的佛珠,但又不是佛珠的东西,末端还镶嵌着天珠跟南红。

周子探不解,“这是?”

谢凝问,“知道嘎巴拉吗?”

周子探有所耳闻,“就是人骨头是吗?”

谢凝:“对,这是眉心骨,大概有二百多条人命,是一个密宗大师送我的,送你渡劫保平安。”

沈亭州:她是怎么能轻巧说出二百多条人命的?

看着谢凝娃娃脸,一副甜美相,谁知道人家是戴嘎巴拉的狠人。

周子探感动,“谢谢姐,我一定好好戴着,洗澡也不摘下来。”

谢凝微顿,“……你还是摘了吧,这东西不能碰水,容易出裂,需要用人体分泌的油脂盘它。”

周子探把嘎巴拉放脸上蹭了蹭,“那我天天盘。”

沈亭州惊悚:小周,收起你的痴姐相,那是嘎巴拉,人的眉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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