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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圆满
距离预言男巫的举世皆知之谈，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
花古城，大剧院的客房。
“很快，通常用来形容动作或事件发生的速度很快，可以表示立即或马……”沈知屹正在网上搜词语注释，照本宣科地读出来。
浅色的头发，灰白色的眼珠，他垂下眼思考的时候，就像一尊令人毛骨悚然石膏像。
“预言男巫说的很快，并没有快。”
该把它变成散装的了。
周祁安坐在另一边，盯着养魂瓶沉思，金枝的魂魄不知道休养得如何。
目前养魂瓶显示：【修补度：7%】。
进度如此缓慢，可见当时都不能用灵魂伤重形容，几乎可以说是消散。
与之相比，虞晚灵魂就修复的很快。
“嗯？”
养魂瓶上忽然隐隐浮现出一个天堂鸟的轮廓。
这一次周祁安确定没有看错，上次万能门卡上也浮现出类似的图案。
一些违和感从心底里滋生。
从情感上解读，这像是金枝某种意识的具象化，但从实际考虑，金枝的魂魄虚弱成这样，应该不具备只存在玄幻小说里‘意志力显化’的情况。
周祁安的任何情绪变化，沈知屹都能第一时间注意到，立即明白了他的困惑，问：
“大学生是不是去祭拜过？”
周祁安点头。
略去不能直说的关键词，沈知屹耐心解释：“你可以看做是未知生物的一种祝福。”
如果不是大学生的希冀，这个残魂早就真正烟消云散了。
周祁安看向窗外。
来自太岁的祝福吗？
尽管上次在梦中已经知晓了大学生的身份，如今想起来仍旧有些诧异。渐渐地，周祁安口吻困惑：“我身边有普通人吗？”
沈知屹失笑：“当然有。”
“比如？”
“比如……”
短暂的沉默后，沈知屹准备举例应禹，转念一想，用人类的标准看，应禹也有些不正常。
“他甚至不谈恋爱。”现在的沈知屹完全不能理解这点。
空气陷入了安静。
“我想到了！王阿姨……”话没说完，周祁安语气先微弱下来。
王阿姨能在那场离谱的婚礼上，负责收份子钱，过去明明发现他妈不对劲，还一起打麻将，属实也有些超脱了。
发怔中，微风吹起发丝，有几根不服帖地炸了起来。
周祁安看上去难得有些呆板的可爱。
沈知屹没忍住轻轻压了下，又一下，悄悄把头顶翘起的头发压弯成爱心的形状。
发丝冰冷光滑，柔顺异常，是深海才有的神秘色泽。
两个字形容：好摸。
暂时没有制止，周祁安眯着眼回忆过去：“我妈第一次带王阿姨下本时，也不知是个什么场景……王阿姨胆子不大，小时候我去她家学声乐，我记得有次她差点被蜘蛛吓晕过去。”
不过他相信王阿姨会坚强的。
对方的口头禅一直是什么时候才能退休，好不容易熬到领退休金，结果世界要毁灭了。
“…这种打击都能承受住，应该不会被其他事情轻易击倒。”
沈知屹还在顺毛，此刻和他不在一个频道。
人有性格，头发也是有脾气的，完全进化的发丝有着自我防御机制。
被沈知屹顺了太久，炸毛了，可以柔软也可以像钢丝一样锋利的发丝自动缠绕住苍白的手腕。
然而发丝没有进一步进行攻击。
沈知屹开始积极做知识普及：“祁安，我的血对你有好处。”他描述自己想象中的画面：“用我的血味作为养分，可以让它保持更健康的色泽……”
周祁安眉心一跳，伸手指了下门的方向：“午休，请勿打扰。”
这么爱血浴，血腥玛丽都要认你做义父。
沈知屹还在试图教唆。
怪物靠吸收血肉进化，狂热迷恋上另一种生物时，总会想到血肉反哺。梦魇虽然是传说级怪物，摆脱了这种进化链，但骨子里的本能还在。
“血……”
可惜周祁安在这方面完全没有惯着他，这次说的更加直白：“给我出去吹风，清醒一下。”
“哦。”
今天天气不错，沈知屹走出去后，特意选择在和周祁安同一个方向站着，确保双方吹同样的风。
剧院门口白天很冷清，完全没有夜间的灯火璀璨，更没有热情的观众。
沈知屹喜静，这点很合他的心意。
这份相对的平静，在看到论坛上还在传八卦时，轻松被撕裂。
论坛还是老样子，预言男巫越来越不靠谱了。
灰色雾气缭绕在手机端，沈知屹认真思考让影子顺着网线去进行血洗，祁安知道后会生气到什么程度。
深思一下后，他选择放弃。
哪怕只有一丁点生气，都很不划算。
“需要帮助吗？”
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上司正站在几米外的树下。
由于周祁安计划安排好花古城的一切，再去往新世界，沈知屹便想办法让上司和周母也在花古城多逗留了几天。
上司今天梳着大背头，竟然戴了一条蓝色的领带，一张脸照旧像是吸血鬼一样苍白，但说话的语气少了几分阴森森的味道。
在第二次服用类似养生袋的平替后，上司的理性阈值达到去新世界的标准，不过热爱工作的本质倒是不改。
利益交换是资本家的处事原则。
“我可以让鬼市的店铺里全部挂着你们夫夫的照片，还可以让现在管理铺子的人，生产出的包装上印有情侣卡通头像，或者送些卡通贴纸。如果未来货物外销，很多副本世界都会有你们存在过的痕迹。”
沈知屹眼神晦暗，不得不说，这个讨人厌商人的脑子是挺好使。
“作为交换，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忙。”
上司平光镜下的眼睛闪烁了一下：“新公司成立的时候，你可以抽空来员工心理健康服务部门，做些心灵辅导类的工作。”
如果周祁安在现场，会感叹上司终于知道关注员工身心健康，但是考虑到沈知屹的洗脑能力，这个理性值的恢复，确实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可以。”
沈知屹轻易同意了这桩交易，同时摆了下手，示意他往另外一处站站，不要挡着自己和祁安吹同一片风。
上司见状皱着眉，目中有一丝不加掩饰的费解。
谈恋爱有什么好的？哪里有工作快乐。
理解不了。
沈知屹无视‘莽夫’，继续吹风。
——————
这一吹就是两个小时。
上司在鬼市的铺子一直是由周祁安代为经营，他的包装和广告提议，最终还是要由周祁安托人完成。
沈知屹特意晚回去了点，留出双方商讨的时间。
重新回到客房时，周祁安早就醒了，黑裤薄衫坐在桌边，看着像是在写剧本。
“晚上吃点什么？”听到开门声，周祁安头也不抬问。
一切和平常差不多，沈知屹沉思上司究竟过来说正事没有。
他报了几样菜名，随后想开口试探一下，但看对方一直伏案写作，担心开口扰乱工作思路，最终决定忍一忍，晚上再来问。
转身，沈知屹拖着黑到滴水的影子准备去订餐。
窗外的风吹个不停，一张稿纸忽然被吹到地上，已经黑化的影子唰的一下就游过去帮忙捡稿纸。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沈知屹愣了下。
影子是他的第二视角，沈知屹清晰看到了稿纸上的内容：海水中央立着一个很可爱的小石头，两个很像他们的Q版小人正靠在上面纳凉，上方的水花是个小爱心的形状。
和他被赶出去吹风前，周祁安翘起发丝压弯的爱心很像。
显然，对方和上司已经商谈过，不但同意了这个建议，还在亲自画设计稿。
沈知屹滞后地意识到，在克制很多本能欲望的同时，这个让他心甘情愿克制的源头，也在默默纵容着自己。
正转着笔的周祁安似乎是感觉到什么，斜眼看过来。
他的五官本就极美，不像是一个次元发色的发丝，即便扎起来，也几乎垂到腰际。
见沈知屹站在原地不动，以为他是有什么关于设计上的建议。
对于这位‘甲方’，周祁安还是比较有耐心，询问是不是有想要加进来或者改动的元素。
“或者，颜色再调鲜艳一点……”
话音未落，唇瓣覆盖了另外一重温度。
“嗯？”
周祁安瞳孔缩了缩，惊讶中呼吸有些急促。
夕阳余晖下，沈知屹的身体在光线中有种虚虚实实的诡异感，封印在外的一部分力量暂时回归本体，导致空气中一丝阴气始终无法消弭。
通灵之体对阴气极为敏感，周祁安握着沈知屹垂下的胳膊不由用力。
原本的警告，很快在意乱情迷中变了味道。
似乎从胸腔中挤出的压抑低喘，让沈知屹忍不住弯腰加深了这个吻。
这是他们间第一个完全没有克制的吻。
桌上的稿纸被打乱，颜料被碰翻，鬼使神差的，沈知屹指尖沾了点红色抹在锁骨处。
薄汗稍稍一晕，就像是猩红色的梅花。
直到担心上面设计图被损坏，他才勉强清醒了些。
不过这种清醒只限于将阵地从桌子转移到床上，大剧院专门分出楼层做客房，目的不言而喻。这里可以说是各类物品应有尽有，甚至扯下房间壁画上的红布，都是一面巨大的情致镜子。
更多不受控的外泄阴气，如同柔软的阴凉触手纠缠在身体敏感处。
周祁安有些热，下意识靠近了凉意。
和上次在默镇不同，不需要操心任务，没有未知担忧的风险，剩下的只是最原始的本能。
颤抖的清瘦身体，微微痛苦又愉悦的相拥。
最后，一丝丝迷离绽放在冰蓝色的瞳孔里。
“祁安……”
沈知屹垂首，额头抵着锁骨处，掩下目中深深的困惑和餍足，当初太岁嘲笑他没有人的品质，但有爱上人类的能力。
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怪物的血肉里是怎么诞生出爱人之心。
但喜欢是一个人，无疑是很美妙的感觉。
……太岁这个文盲，又怎么会理解？
“沈老师……”
从周祁安唇畔中轻飘飘溢出的三个字，让颤抖的人变成了沈知屹。
残余的温热萦绕不散，周祁安忽然微微偏过头：“听到了吗？”
很吵。
每晚大剧院里都会有演出，外面传来嘈杂的声音，是观众在入场。
他们所在的楼层和床摆放的角度，不可能有丝毫春光乍泄，但这些声音无形中带来一种错觉，仿佛他们正暴露在世人眼下。
怪异又刺激的感觉，让本身没有廉耻又有极大占有欲的沈知屹更加亢奋。
夕阳不知不觉落幕，外面繁星点点。
……距离那个让他们一发不可收拾的吻，已经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周祁安食指抵住沈知屹想要再次低下的头，示意该停下了。
他温柔画饼：“找个流星雨的日子，下次去无人山坡上。”
“……我先把设计稿和真人情侣合照发给齐小姐。”
带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前一秒还欲壑难填的沈知屹立刻乖乖听话。
——————
一个月后，现实世界。
起初在周祁安的设想中，设计稿和照片仅仅是用在商品包装上，不过显然齐小姐另有安排。
NPC的执行力超乎想象。
鬼市作为特殊高级副本，被鬼市管理员分辖区治理，这里的商品和npc经常会在不同副本间流窜，连带着印在商品上的照片跟着一起流通。
仅仅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照片传遍了大街小巷。
各个副本突然冒出的宣传图，街头巷尾的情侣照，注意到这对奇怪‘npc’的玩家越来越多。
不少玩家看到后，感觉到了不对劲。
在一名玩家发帖后，论坛很快陷入热议：
[《天光乍现》的本里，我特意向店员打听过，他说照片上蓝头发的是他们的大老板，另外一个是大老板的爱人。]
[我这里也有点消息。上周我去了鬼市本，路过一家婚庆公司，门口就摆着这个招牌。
我还碰上了一个姓齐的女经理视察，对方让员工把门口的音乐换成什么亲密的人，亲密的爱人……不过照片上两个人应该没有结婚，齐经理说那是他们老板的未婚夫，同时也是他们的招牌代言人。]
大老板，婚庆公司代言人？
关注论坛的玩家突然嗅到了某种诡异的气息。
能让游戏内同时出现在多个副本里的信息，绝对不简单！这对npc莫非有什么重要线索？
所有玩家一下激动起来，这种线索，要么就是暗藏着某种特殊道具，要么事关副本与相关进化的信息！
[综合楼上的消息，也可能是游戏会新开某种恋爱恐怖本，这两个人就是主线。]
主线副本分枝的副本不算罕见，鬼市就是最鲜明的例子，衍生本一堆。
[既然大家都分享了，那我也补充一条，如果真开本，千万不要随便质疑照片上两人的关系。
当时我在副本里看到照片时，随口说了句两个男的谈什么恋爱，然后就被打了。
……明明我说这话的时候，周围没什么人，但下一刻鬼从下水道冲上来，仿佛头上有摄像头一样。]
[楼上，他们打你的时候，是不是说不要侮辱他们老板的恩爱关系？
我也被打过。打我的npc还说什么老板的名声，就是鬼市店铺的名声，我侮辱了人家的名誉权，打死活该。]
一时间，关于照片的讨论沸沸扬扬，一连数日，热度也没有下降的趋势。
彼时雾气覆盖的一处区域内，各大公会正在举行集会。
会议上，众人讨论着关于新世界以及捕鲸者协会的动态，不少人都看向红斗篷，听说她不久前和这个协会对上了。
红斗篷不作回应，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有人先提起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各位请看……”
一张情侣合照被放大投射在屏幕上，发言人神情严肃：
“关于最近论坛上热议的一对奇怪NPC，我们协会通过线索总结发现，同样的照片很多四星级以上的副本都有，大概率与游戏接下来的动作有关系，我们准备根据部分线索……”
和肃穆的发言恰恰相反，荧幕上的照片甜甜蜜蜜，一个人环肩揽住另外一人。
放大后稍微有些失真的画面，也没办法模糊双方目中含有的笑意。
略高些的男人有着知识分子的气质，视线尽数落在旁边人身上，青年直视镜头，蓝色的发丝垂搭在双方紧扣的十指上，像是一个解不开的结。
下方一些人在看到情侣合照后，诡异地陷入了沉默。
协会成员还在陈述这张照片可能预示的方向。
滔滔不绝的演说中，现场气氛却愈发沉默，最后就连说话的人隐约也感觉到不对劲，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空气忽然就变得沉寂。
针落可闻的寂静中，一名黄头发的男人本来心不在焉地玩手机，随便抬头看了一眼。
下一秒，男人瞳孔都是一缩，尖叫鸡一样的仰颈叫道：“Shit！Idiot！Fuck you！”
他甚至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NPC？你们瞎了吗，天天挂在嘴边的地图炮都认不出来。”
严重的应激反应，让维卡斯骂完才想起现在是会议现场。
这段时间他脾气格外暴躁。
按照约定，维卡斯出来后要免费赠予应禹一件厉害的道具，结果应禹居然狡猾地公开致谢还刊登赠礼照片，害得他在国内被说叛徒混不下去，现在随便找了家协会暂时混着。
刚刚还在做严肃分析的协会成员闻言愣住了。
他自动忽略了脏话，双眼瞪得贼大。
地图炮？
这三个字让他久久才回过神，那不就是圣器持有者？
圣器持有者的照片为什么会在副本流通？
空气变得比先前更加沉默，有的人是因为惊讶，有的则是无奈。
不知过去多久，红斗篷看着维卡斯，缓缓吐出两个字：“傻X。”
另有知情人也是面色尴尬，白蝉衣偏头扶额，今天百川的副会长陈素也在，干笑了两声。
最后还是红斗篷开口解释了一下关于捕鲸者协会和周祁安的事情。
……
当晚，论坛——【这照片的主人是地图炮】的信息炸了。
甜蜜合照被挂在首楼，上面标注着瞩目的身份信息。
“地图炮，居然是炮哥吗！”
“woc，真的假的？这瓜有点离谱了！”
楼主发完标题后，只回复过一次：【假的让我下次撞上五星半的本。】
天大的毒誓。
等了半天也没有等来辟谣，深夜论坛再次变得火热。
立刻有玩家翻出之前的帖子，都是考据帝，指出扒一扒带我的大佬贴楼层中，有提到S大佬是灰白眼珠。
“仔细看，照片上另一个男人也是灰白眼珠，确实和地图炮的男友特征对上了！”
当初总结‘炮哥前前任是捕鲸者协会会长，前任是红眼珠，白月光是灰白眼珠（疑复合？）’的发言也被挖出来。
“捕鲸者协会会长疑似死了，白天才碰见过红斗篷，她说误会了捕鲸者协会会长和地图炮的关系，会长不是舔狗，只是乱咬人的狗而已。”
“话说我曾经花费了一些染血冥币，听到更离谱的八卦！
什么大老板的未婚夫身份很神秘，为了情趣，疑似使用特殊手段易容，难不成什么红眼珠白眼珠都是一个人？”
一个个反转来得猝不及防，另有人贴出想办法从副本中带出的拟态小卡片。
“你们看，人物靠着的石头是有脸的，双目一红一灰白，什么红眼珠白眼珠，都是一个眼珠！”
“别说，我也买过一个开出限量Q版小人的，里面灰眼珠穿T恤的小人，下方投射出的影子却像是穿着斗篷。这不也和论坛先前所谓的新欢旧爱形象都对上了？一个人啊！”
这时，突然有一名玩家跳出来：
“所以我们这一个月以来都在盘什么？”
“盘地图炮的恋爱史吗！”
他们以为的游戏新副本线，居然是炮哥的恋爱经历！！！
同一时间，没有夜生活的大学生正在论坛上下载照片并疯狂截图，心想着把这些东西一并带去新世界给沈哥。
恋爱关系得到大公开，想来沈哥会很高兴。
“不知道周哥和沈哥现在在干什么……”
新世界又是什么样的？
窗外，竟恰好有一颗流星经过，无边黑暗出现璀璨的光芒，就像是黎明前的曙光。
流星雨！
大学生一怔，连忙闭上眼睛，开始低头许愿：
“希望大家能在新世界顺利团聚。”
流星消失以前，他继续虔诚祈祷：
“希望见证我成长的人，岁岁欢愉，万事胜意。”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了！大家都要开心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