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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 距离live淘汰赛正式开始还剩39小时。
舆论愈演愈烈,热搜一个接一个地上去,红色的大字高高飘着。
八卦、热议、考古……渐渐地, 人们开始偏离对打架事件真相的探究, 而是将关注点聚焦在秦一隅本人身上。
没人在乎他大打出手的理由, 大家更关心秦一隅本人一直以来粉黑俱灭的形象、传闻中糟糕的私生活和与前乐队之间的爱恨纠葛。
[qyy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情绪很不稳定,不会有精神病吧?躁狂之类的……]
[出道太早红得也太早, 太把自己当回事了,怪不得无落会和他割席。]
[之前是不是传他是富二代来着?其他队友还在采访里提过说早期搞乐队的钱都是qyy个人掏的,但是去年有粉丝扒到qyy他爹破产了……]
[怪不得, 所以qyy上节目就是为了捞钱吧!]
[他大学也没念完啊, 是被退学了吗?他那帮rz粉丝真的很爱吹他学历]
[说不定这个大学都是搞什么特招进去的……]
[我说能不能别趁机造谣啊?之前S中哪个不知道秦一隅成绩好?出道那年还有人爆了他的高考成绩, 互联网是有记忆的ok?]
[成绩好就可以随便打人了?粉丝三观真的好可怕啊, T大就没有人渣了?再说了你哥到现在还没拿到毕业证呢!]
[滚圈的有几个正常人啊?秦一隅退队之前就被传酗酒嗑药,而且之前还有果儿发帖说和qyy约过,五毒俱全好吗, 当别人不知道呢。]
[吃瓜吃全好吗?那个造谣和qyy约炮的果儿早被他告了,判了都好几年了,举着身份证露脸的道歉视频发你脸上你不会装瞎吧?]
[不是, 有些人真的过了,秦一隅当时才刚成年就被造这种谣, 知道之后立马起诉了,起诉状和判决书都发过, 造谣传谣的都道歉了, 现在又传是不是想吃官司啊?而且那人也不是初犯了, 之前也造过其他乐手的谣, 这种神经病梦女的臆想小作文还有人当纪实文学呢?]
[告了那一个人就代表他从来没和别的乐迷乱搞过?谁信啊?不会真以为你家qyy到现在还是个清清白白的处男吧!]
[不管之前那些负面新闻是不是真的, 殴打工作人员总是真的吧?人家都下场了,他就是仗着你们这些粉丝胡作非为,还以为自己是滚圈顶流呢,xs]
……
周淮刚下飞机,打开手机全是秦一隅的负面新闻,给他打电话又不接,心急如焚,一坐上车就开始摇人。
连拨了四次,大忙人终于接通。
“哥你在哪儿,我长话短说啊,你看到秦……”
“别说了。”电话那头传来冰冷的键盘敲击声,林逸青的声音也淡淡的,“我知道。”
“你知道??”周淮急得声音都拔高了,司机都忍不住从后视镜看他。
“那你快帮个忙!他好不容易复出,又碰上这傻逼,这算什么事儿啊,你……”
“现在时机不对。”
“还等什么时机啊!网上都炸翻天了,谣言漫天飞,我就不明白了怎么秦一隅这小子这么腥风血雨,做什么都被骂,不做也被骂!这事儿肯定有人在背后搞鬼!我不相信他会无缘无故动手打人!”
“哥你快想想办法,Matrix不也是这破比赛的金主吗?这样下去对节目也不好吧!别的不说先把热搜撤了……”
没等他说完,林逸青直接打断,声音冰冷。
“你是蠢吗?”
周淮愣在原地,脑子一片空白:“啊?”
“能不能动动脑子?我现在下场,安排降热搜、锁广场,强行冷却舆论,只会让所有人认定秦一隅有资本做后台,对他现在的状况百害无一利,路人缘会彻底崩盘,马上就是淘汰赛了,这样做只会害了他。”
周淮一时语塞:“那、那怎么办?”
“我已经安排人去和编导交涉了,先把事情经过弄清楚,还要找人盯着那个灯光师,就像你说的,得把在背后搞鬼的人揪出来……你先回去吧,大晚上的别找事儿。”
电话被无情挂断了。
周淮没办法,又拨给秦一隅,还是无人接听,只能作罢。
怕被气死,他决定暂时退网。
早上6点,节目组官博发布了相关事件的第一条微博:
[@Crazy Band:感谢大家对本次事件的关注,@舞台灯光设计师Kelvin 的确是本赛段的新任灯光总监,近日在灯光设计布置方面,和乐手因理念不合,产生了一些纷争和冲突。目前我们正在和双方进行沟通和调解,之后会公开事件经过和处理结果,对于部分网友的无端揣测和恶意造谣,赛方的法务部门也会第一时间采取法律措施进行维权。]
这篇官方公关稿显然与扬汤止沸无异。而他们不点名涉事乐手姓名的做法,也引发了更大的舆论危机。
[节目组这是想包庇高人气乐手是吧?]
[是啊,灯光师怎么能比得上能给节目组带来流量和热度的乐手呢!]
网络上沸沸扬扬,CB现场也乱作一团。
由于灯光问题,B组的舞美方案都被推翻重做,配合前方案的摄像机位也必须重排,这就导致B组之前的所有彩排全部作废。
在紧要关头,整组所有乐手必须根据新的舞美和机位,重新彩排。
十名乐手整宿没合眼,连续高强度工作到上午十点,很快,又收到节目组的通知。
[CB制作组:所有乐手注意!之前预告的乐评人记者采访中午12点开始,请各位立即随工作人员去做妆发,稍后会按照顺序以乐队为单位进行采访。]
[CB制作组:这个采访很重要,也很紧急,明天赛前就会播出,大家务必重视!]
“采他大爷啊!”迟之阳被这接二连三的状况气得炸毛,“还没排完呢!还今天采明天播,他们故意的吧!”
穗穗又气又困:“他们明明可以直接搞死我们,还安排了一个采访,呵。”
李归头发散乱,脸色煞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的……”
阿迅累得脑子都转不动了:“还要彩排吗……”
“我们哪儿还有时间做妆发啊!”礼音对助理抗议,“做妆发还要等,化妆师又不够。”
而一旁的闽闽轻声开口:“我们B组是不是已经成了节目组的弃子了……”
此言一出,大家都静了几秒。
尽管谁都不愿意承认,但从一开始他们就全凭自己,舞美方案都是自己做,可制作组阳奉阴违,导致乐手受伤,还捅出这么大的篓子……铺天盖地的舆论压力下,节目组护不住乐手,反而火上浇油。
目前的B组,彩排仓促、准备不够,每个人都背负着巨大的压力。最可怕的是,如果舆论持续下去,他们在livehouse的现场投票一定会垫底。
等待他们的将是全员淘汰。
“我不管了。”
绣眼的声音划破了沉寂。
她顶着一张素面朝天的脸,坚定开口:“我不做妆发了,要采就这样采吧!”
南乙阻拦道:“别这样,你们的视觉造型都是和乐队风格强相关的,还是去做一下,彩排的时候让工作人员替一下你们的位置,只要机位定下来就行。”
严霁也点头:“是啊,小乙说得没错,我去跟节目组协调一下看能不能让你们先做妆造。”
几个女生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对对方的想法了然。
“不用了。”礼音开口,“要不做就都不做,就算采访是以乐队为单位,但是我们始终是一个组的。”
她顿了顿,继续道:“这个组别也是我当初选择的,我说过,既然都是幸存者,我们就要把枪口一致对外,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努力搏一搏。”
“是啊。”穗穗拨了拨自己的紫色短发,打了个哈欠,“大家一起素颜采访,多酷呀。”
在大家的坚持下,B组最终提出集体放弃妆发造型,将宝贵的时间全部集中在舞台彩排上。
南乙心中感慨,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他下意识寻找秦一隅的身影,视线最终在监视器旁停驻。
他认真地检查、回看前一次彩排的录像,和摄像师沟通机位和运镜,明明身处风暴最中心,却稳定得可怕。
早上重回现场彩排时,南乙在洗手间听到了工作人员的议论,连内部都是如此,想也知道现在的网络风波有多大。
从一开始,他知道陈韫在背后做手脚,但装作浑然不觉,甚至纵容事态发展,的确是想要利用自己的眼伤制造舆论。因为现在的CB太过平静,这样下去达不到他想要的结果。
可南乙怎么都没想到,秦一隅会出手,更想不到这场火最后会烧到他身上。
一个无形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南乙很懵,也有些错愕。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的软肋如此明显。事情一旦牵扯到秦一隅,他的刀就握不稳了。
他甚至感到懊悔,或许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让秦一隅加入进来。这根本就是他自己的一己私欲。
如果当初没有一意孤行,现在的秦一隅依旧很自由,想做什么做什么,根本不会被人口诛笔伐。
“小乙。”
严霁的声音唤回了他纷乱狂奔的思绪,南乙回过头,看向他。
“眼睛还好吗?听小阳说你打了针,现在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医生说眼底的血块需要一段时间吸收。”南乙再次恢复了平静,望着严霁,“你呢,家里的事怎么样了?”
“小事,已经解决了。”严霁仍旧微笑。
南乙盯着他,有种今天的严霁和以往不同的直觉,感觉他似乎有事瞒着。
但看他不愿说,南乙也没有追根刨底。
“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情绪很稳定,但这次还是超出了我的想象。”严霁忽然开口。
南乙看向他:“是吗?”
“我向医生打听了你的状况,挺严重的,但是你一点都不急,再冷静的人,遇到这种事也不会这么沉着。”严霁嘴角笑意未退,看向他,“就有一种……你好像早就知道自己的眼睛一定会受伤的感觉。”
这人太敏锐了。
南乙也笑了一下。
“我眼睛的问题是天生的,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多少次了,已经习惯了。”
严霁静了几秒。
望着这个比自己小不少的孩子,他忍不住轻声说:“我只是想告诉你,健康是最重要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南乙知道他是好意,但他不希望任何无辜的人牵扯进来。
“听小阳说你其实才刚十八岁,在我眼里就还是个小孩儿。我十八岁的时候,连自己想做什么都不知道,当然,我知道你不一样。”
严霁说着,手放在他肩上,轻按了按,眼神温柔而诚挚。
“但你其实不需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你可以求助,可以依赖我们,只要你愿意。”
南乙眉头轻微地蹙了一下,没说话。
“B组三排——可以开始了!”不远处的工作人员大喊。
于是他们的对话终止。
所有人再度回到舞台上,各就各位,进行新一轮的彩排。
迟之阳始终感到愧疚,心事重重,因此三轮彩排一结束,在转场去接受采访的路上,他就借着上洗手间的空档,偷偷上了网,想看看舆论有没有平复。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直接在隔间里破口大骂。
不顾洗手间其他人的眼光,迟之阳气势汹汹冲了出来,质问跟着B组转场的工作人员。
“你们什么狗屁公关啊!这个打架的视频是谁发出来的?!为什么掐头去尾了!是不是你们工作人员偷偷录的?”
他气到脸都通红,差点就又冲到摄影助理跟前,但被恒刻其余三人死死拽住。
“操!你们玩儿仙人跳故意搞我们是吧!”
这时候B组众人才发现,就在他们忙于彩排时,网上竟然莫名流出一则秦一隅打人的现场视频,很短,只有十秒。
从秦一隅对着总监自报家门开始,结束于他打第二拳的时候。
而南乙受伤离开、众人为他和灯光组理论、总监堵嘴甩锅,甚至于后来他还手互殴,这些都没有出现。秦一隅的现场言论也被用夸张的字幕放大,极其醒目。
在恶意剪辑之下,他被彻底坐实了殴打工作人员的罪名。
“你们是不是疯了?这明摆了有人偷录视频,还故意只取了其中的一部分!”
“你们是真的不把乐手当人啊,我们就是你们吸引眼球的工具是吗?”
“还不允许我们用手机,所谓的双向保密也像笑话一样,太儿戏了。”
“这个角度很明显就是现场有人在录,你们倒是查啊!”
“我不接受,既然你们什么都管不了,那也别想管控我的发言!”
“太恐怖了……我真的想退赛了。”
就在乐手为视频而再度失控时,制作人出现了。
“我们正在查,很快就会有结果,我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知道安抚不起作用,索性直白说:“你们现在情绪上头,我知道,也有人说想退赛,理解,但是你们想过自己当初是废了多大工夫才进来的吗?
想一想你们为了这一次的live写的歌,想一想你们之前吃的苦,为了这次淘汰赛,大家花了这么多时间和心血,临门一脚了,说不要就不要了?”
采访间的门又一次推开,里头的工作人员伸出半个身子,神色急躁,忙道:“好了没,人等着呢!快点吧!”
这时,B组的导师赵楠也从走廊另一端快步走来,对众人沉声道:“先进去采访,我知道你们的心情,可是急这一时也起不到作用,我最清楚你们为这首歌付出了多少,无论如何,要保证这一场演出顺利结束。”
而制作人也再次开口:“A组和S组的采访都结束了,现在那些乐评人都在等着,如果想要在这个圈子继续下去,我劝你们冷静点。”
这群热爱音乐的年轻人,默契地同时陷入沉默。
他们的愤怒是无声的,在眼神中静静燃烧着,面前这一座又一座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而在所有工作人员都认为,这场寂静的对峙将会持续下去时,一个人轻轻拨开前面人的肩膀,笑着走了出来。
是处在舆论中心的秦一隅。
他两手插在口袋里,悠闲地朝贴有[恒星时刻]的采访间走去,走到一半,又回头,看向众人,挑了挑眉。
仍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笑容。
“还愣着干嘛?快来啊。”
看他这样,迟之阳咬紧了牙,眼圈忽然就红了。
在这一环接一环的阴谋里,他发现自己的愤怒是那么无力、那么弱小。
“你们根本就是欺负人……”这几个字,是从这个男孩儿咬紧的后槽牙里挤出来的。
说完,他从严霁的手臂挣脱,低声骂了一句,跟上了秦一隅的脚步。
事已至此,众人也只能各自进入采访间,忍着莫大的愤慨结束这项工作。
进去的前一秒,后知后觉悄悄查看手机的阿迅,忽然收到一条特别关注的微博提醒。
“完了完了……”
其他乐队都已经进去,李归回头:“怎么了?”
阿迅仍是懵的:“小迟发微博了……”
采访间,工作人员带着恒刻四人进去,堆着笑脸,冲坐在里头的人连连道歉。
这些乐评人和记者看上去等了有一会儿,一个个脸色阴沉,眼神里流露出不屑掩饰的不耐烦。
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支新乐队,即便有了秦一隅,也不一定能在这场比赛走到最后,更别提难以立足的摇滚圈。而他们也清楚,自己的评论和打分有时候能左右一支新乐队发展,甚至是他们录音室专辑的销量走向。
因此他们摆着高傲的姿态,打量这几张桀骜不驯的面孔。
这些面孔他们再熟悉不过,这个圈子里的每支乐队、每个乐手都是如此,莽撞、出格,顾影自怜,随意地展示着自己的野性、不驯,仿佛他们是这个世界的王者,唱几首歌就能主宰一切,但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是。
而这四人之中,显然有一个典型案例。
“不好意思,我们制作组和乐手在沟通上出了点差错,所以才来晚了,不是乐手的问题,实在对不住各位老师……”
其中一个看上去资历颇深的乐评人打断道:“现在可以开始了?”
“可以可以。”工作人员示意四人站过去。
他点了点头,镜片反射着锐利的光,低头看了一眼材料,又合上。
现场灯光惨白、刺眼,不同平台的摄像机围成黑色的半圆形城墙,没有观众,没有乐迷,有的只是冷冰冰的一双双眼睛。
被圈在其中的四人,任这些人审视、质问,再被迫剖出他们想听的内容。
一旁的记者显然想抢占先机,对他们而言,乐评采访早就成为次要任务,他们歪打正着拿到了第一手机会,可以采访现在热点事件的当事人,当然不愿意放过。
“我想请问一下,你们对现在网络上沸沸扬扬的打人事件有什么看法?”
“秦一隅你好,现在的视频证明了打人的乐手就是你,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
面对这些蜂拥而上的、变质了的访问,秦一隅没有展现出一丝一毫愤怒,反而像个孩子一样笑了出来。
“你为什么笑呢?”
“不能正面回答问题吗?”
无论他们怎么问,秦一隅都不说话。
而在进来之前,严霁也提醒过,不要随便回答记者的问题,因此一向冲动的迟之阳此刻也异常沉默,冷冷地盯着这群试图吃人血馒头的记者。
“是觉得这件事很荒谬吗?还是你认为殴打工作人员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是个笑话?”
南乙感到一阵反胃。
想吐。
这些所谓的娱乐记者,早已被八卦和热点新闻所异化,变成苍蝇与秃鹫,闻到血的味道便兴奋不已。
音乐?创作?又或是真相?这些算什么。
他们要的是点击率,要的是博人眼球的标题,要的是杀人现场的第一幕,血越新鲜越好。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环环相扣,南乙现在很确定,这一切有人在暗中操控。
目标从一开始就锁定了秦一隅。
不是节目组,他们充其量拿秦一隅作为引流的靶子,但并不想置他于死地,这是自断后路。少了秦一隅,比赛后期的话题就少了一大半。
也不是陈韫,如果是他,只会把矛头对准自己。
无论是那个视频,还是显而易见的黑热搜和水军,都来得太快太巧。这些应该早有埋伏。
谁受益最多,嫌疑就最大。
南乙想到了无序角落。
这种颠倒黑白的风格,也很符合无落经纪人的作风。
这才哪儿到哪儿,就开始害怕了吗?
“你们到底是八卦记者还是乐评记者?”
此言一出,所有举着话筒的记者都愣住。
说话的,是方才打断了工作人员的资深乐评人王智。他推了推眼镜,看向眼前的几人,将目光锁定在南乙身上。
“进来了还戴着墨镜吗?”他声音低沉,眼神审慎。
迟之阳忍不住开口维护:“他眼睛受伤了才戴的。”
南乙伸手碰了碰迟之阳,然后摘下眼镜,露出下面被白纱布覆盖的左眼和仍旧发红的右眼,嘴角勾了点很薄的笑意。
王智点了点头,提出问题:“你们的海选、还有第一场淘汰赛的live,我都有看过,你们的编曲很特别,去掉了吉他,我很好奇,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处理?”
尽管这个问题将采访的中心拉了回来,但仍然尖锐和刁钻。
好在他们终于可以回答了。
严霁看了一眼其他人,示意自己来,而后沉声道:“要对《狮心》这首歌重新编曲其实是一件很冒险的事,当时是我们的贝斯手南乙提出差异化的理念,彻底抛弃原曲以吉他为核心的框架,将贝斯作为主角,这样的创作理念我们也贯穿到了第二首歌。我们之所以可以在编曲上这样处理,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我们有一个技术足够强悍的贝斯手。”
他避开了吉他的话题,也就避开了秦一隅被牵扯进来的可能,滴水不漏地回答完问题,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而王智听完,又问:“之后会在你们的创作中继续贯彻以贝斯为核心的理念,还是会做出调整和改变?”
严霁笑着说:“摇滚本身就是千变万化的,一切都有可能,什么事都有机会发生,不是吗?”
王智点了点头,还没等他抛出第二个问题,身旁另一个机构的乐评人抢了先。
他看上去年轻许多,态度温和,但目的性却很强,视线对准了一旁的南乙,道:“既然说到贝斯手……”
“不知道你平时会不会看一些乐评人对你的讨论,他们中的大部分都认为你是这个行业难得的新星,无论是演奏技术、创作实力还是live表现,乐评人对你的评价都是非常高的。”
这话乍一听像是非常友好的夸奖,但只是铺垫,南乙已经猜到了他真实的目的。
果不其然,对方话锋一转:“这个现象……和当初巅峰期的秦一隅——也就是你们现在的主唱——如出一辙,很多乐迷也非常笃定,认为你会成为下一个秦一隅,对此,你怎么看?”
明眼人都能听得出,这是个明晃晃的陷阱。
舆论甚嚣尘上的时刻,媒体不仅想看秦一隅出错,也亟不可待地等着旧事重演。
他们并不认为秦一隅换了一个乐队,就能重新开始。人人都笃信他的“光环诅咒”会蔓延到这支新乐队,像病毒一样,灼烧、分裂,最终迫使这支队伍走向瓦解,和当初的无序角落一样。
因此他们迫不及待地试图从这支乐队的另一个人气乐手下手。
他和当初横空出世的秦一隅一样,同样是天才,同样十八九岁的年纪,同样桀骜不驯。
比起双子星,人们更喜欢一山不容二虎的情节。
“下一个秦一隅”既代表对他天赋的肯定,也是一种轻视,玩摇滚的最受不了这些。而今天,接受了这个名号,也等同于接受秦一隅的神经质和声名狼藉。
他们渴望从南乙的一词一句找到漏洞,拿着放大镜去搜寻裂痕,即便暂时不存在,也可以拿着这名年轻贝斯手的言论,歪曲他们的关系,在评论文章里大谈特谈这个乐队里两个明星乐手的暗流涌动,最后写下“一语成谶”的预言。
面对这个问题,南乙没什么反应。
连秦一隅都忍不住看过去。
他没想到,南乙会因为他被架在火上烤,明明他从头到尾都是真正的受害者,作为一个从没有经历过这些的新人,忍受着采访的强光,还要站在这里,忍受这些道貌岸然者设下的圈套。
于是他终于忍不住,想要开口把矛盾引回自己身上。
但他晚了一步。
南乙垂着眼,用一种很无所谓的态度笑着反问:“我怎么看?”
那名乐评人并不意外,他看到眼前这个冷漠又孤傲的男孩儿,就笃定自己已经将他的本质看透。
又是一个恃才傲物的乐手,摇滚圈遍地都是。
“对。”他始终保持和善的笑容,“对‘第二个秦一隅’的头衔,你有什么想法?”
接受是错,不接受更是会被指向团队不和,这道题根本没法回答。
严霁都替他捏了把汗。
“挺好的。”南乙面无表情,淡淡道。
对方轻微地挑了挑眉:“你的意思是,你本人也很赞同这样的评价?”
南乙没抬眼,盯着地上一处未被拖净的脏污。
“怎么评价都行,只是有一点,我不认可。”
听闻此言,坐在这里的几乎所有人,都同一时间流露出兴奋,握着话筒的手都忍不住再往前伸了伸,眼冒精光,闪光灯闪烁不停,人人都等着第一时间捕捉这戏剧性的一刻。
这名受伤的天才贝斯手终于抬眼,漫不经心,语气也很淡。
“秦一隅的巅峰,在遇到我之后才会出现。”
泛红的浅色瞳孔隐隐透着野心。
“之前的,还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