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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安,女士,”安菲说,“你在做什么?”
魅魔小姐回头看向他,这个对白像极了第一天见面的时候。
魅魔说:“你要走了,对不对?”
安菲点头。
“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魅魔小姐摇了摇头。
她向前跨出去,向外坐在栏杆上,这样的位置有点危险,但对灵巧的魅魔来说绰绰有余。
魅魔小姐托着腮:“大家都说这个世界变得越来越危险了,也许我也应该去找一些副本,而不是一直待在黑市里……但我不知道自己是不知真的可以,我……不太适合。”
“算了,不说这个。”她转向安菲€€€€神秘的朋友已经和她一样也大逆不道地在悬空的外栏杆上落座了。
“这么多天了,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吗?”安菲轻声说,“我就是你现在看到的这个人。”
“没听说过永夜里有你这样一位神。”
“因为我根本不是神。”
“鬼才会相信。”魅魔小姐皱了皱鼻子。
安菲就笑。
“也许……那是因为我改变了很多?”他说。
“那你以前是什么样子?”
“……我不知道。”
“罚喝酒。”
“好吧。”安菲无奈,“如果你死了,我会难过。”
“?”
“如果是以前的我,你死了,我也会很难过。”安菲说,“也许,还会觉得是我的过错。即使我完全不认识你。”
魅魔:“那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如果死了,谁都不会为我难过。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残破。”
“我会呀。”安菲说。
“那你岂不是每天都很难过?”魅魔歪歪头,“而且,每天都会有很多过错。”
“嗯。”安菲说,“但我现在不太记得那种感觉了。”
“哈哈哈哈哈哈……”魅魔笑得捂着肚子:“你真怪,像个疯子。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我不是来做什么的。”安菲想了想,“就像今天下午的游戏,我们都有一些事情可以说,我们都有一些……难过的事情,也都有一些了不起的事情。所以,其实我们根本没有什么不同,对不对?”
魅魔点点头。
但又摇摇头。
“当然有不同!”
“什么不同?”
“有客人教给过我,怎么感受别人的本源。”魅魔似乎是炫耀地晃了晃尾巴,“酒神和海王的本源我都能看到一点点,其他人的,还能看到更多。但是我如果想看你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就好像根本没有那种东西一样。”
安菲温和看着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是提起了另一个话题。
“刚刚开始说话的时候,你为什么说自己不适合去外面?”
提到这个,魅魔小姐像是怅惘地叹了一口气:“因为我就是不完整的。我从出生就不会完整了。如果你死了,我一点都不会难过。”
“因为你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在我们这个世界里出生的魅魔,拥有外表的美丽和身体的欢愉,作为代价,就再也不会感受到别的东西。”
“所以你……尝不出味道,也感受不到难过或者开心吗?”
“是啊。”魅魔小姐笑了笑,“都怪你非要问我,我本来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你一直陪着我,我以为你会很开心的。”
“因为我想让你开心啊。”魅魔晃了晃尾巴,坦然说。
安菲看着她,用一种悲伤的目光。
其实人又何必用爱与美去重新塑造一个人的神呢?
那些东西不是本来就在每个人的心里吗?安菲忽然想。
就如罪与罚一样。
“看着我。”
“嗯?”
“看我的本源。”
“我看不到的。”
“会看到。”安菲手指在她眼前轻轻一晃,温声说,“我给你一双能看到我的眼睛。”
魅魔小姐忽然睁大了眼睛。
她看到€€€€
她看到无尽黑暗的尽头,所有的力量的背面,一个用所有语言都无法形容的金色的核心。
它好像曾经破损过,好像曾经黯淡过,因为它的外部和边缘很大的一部分都是那样黯然失色的残破的结构。
可是,那璀璨晶莹的,新生般的光芒从中央向外缓慢地流淌,好像一切都在复苏。
它真美,又那么浩瀚,像整个世界的心脏。
看见的那一霎,心中涌起诸多不可思议的感受,就在那一秒之中,所有她生来不应感受到的东西全部在身体里苏醒蔓生,她如被赋予新的生命。
“我就说……”眼泪止不住从魅魔眼里掉出来,她又哭又笑,“我就说你是神吧……”
“我不是啊。”安菲微笑说,“现在你能看到我了。所以,我们真的没有不同,对不对?”
“鬼才信啊……”
作者有话说:
真的只想鬼混但是有关不掉的宣教被动技能怎么办呃呃呃呃呃呃!
算了反正有的人看不见。
第304章 神启之九
海浪拍岸的声音如一段起伏的乐曲, 异样的旷远,异样的安宁。
阳光不算炽烈,海风温凉。天幕是深沉的藻蓝, 海是神秘的蓝绿色调, 颜色越往里越浓郁, 如同色泽饱满的油画。
安菲在岛屿的沙滩上慢慢走,雪白的沙子里偶尔出现奇异的贝壳, 或是爬出几只钳子不对称的小螃蟹。
另一边的礁石下,几只海龟在睡觉。
“这里是沉帆海的边缘,不算彻底封闭, 偶尔会有些客人来。我的邻居有时也会来这里度假€€€€我在永夜里的人缘还算不错, 这在永夜里算是很安全的一个地方。”海伦瑟兴致勃勃地朝安菲介绍。
“那难道不是因为大家就算把你的海打下来也没什么用吗?”疯酒神跟在后面, 嘴里叼了一支狗尾巴草, 姿势吊儿郎当。
“你懂什么!”
海伦瑟现在对他的朋友很不满。
明明应该是他和他的主单独在沉帆海玩耍,见鬼的酒鬼非要跟上来,让人想狠狠把这段只会添堵的朋友关系断绝掉。
“喂, 那边有人。”疯酒神拿眼神示意了一下另一边,“我隔着纱布都看见了。”
安菲和海伦瑟都看向海滩的另一边。轻盈灵动的白色小建筑里,两位女士在显眼处对坐, 似乎在边喝果汁边聊天。其中一位穿着火红的长裙,另一位则披着庄重的皮毛斗篷, 雪白的长发高高挽起。
“是我的两位邻居,美杜莎和雪国的女王卡涅。”海伦瑟阴阳怪气道, “我就说, 你那个黑市上的眼睛太多。”
疯酒神:“不如说是你上蹿下跳得太明显了。”
酒神与海王两个似乎有打起来的倾向, 安菲选择性将其忽略。
“海伦瑟还真是深藏不露啊……”美杜莎夫人若有所思。
“也许他只是单纯的老毛病犯了。”对面的卡涅平淡说。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美杜莎轻笑。
卡涅:“最近有没有觉得, 好像力量和规则里都少了点什么?”
“当然, 连一座迷雾之都都能瞬间湮灭,恐怕缺少的那些再也回不来了。”
“可是我还有一种感觉。”卡涅沉吟了一会儿,“力量的运转,好像比以前……容易了。明知缺少了什么,可是又好像有些东西€€€€轻盈了很多。”
“原来不是我一个人有这样的感觉。也许这和那座天平有关。报丧人一个不留地杀光了玻璃室,据说有不少他们的研究资料流出来。上面说,天平是这世间最高的权柄,也象征着终极的秩序。前不久它从彻底失衡的状态好转了一些,如果真的会有两端彻底平衡的时候,那我们的世界€€€€”
“世界还能怎样呢?”卡涅说,“天平又怎样才会平衡?”
“嘘,他在看着我们。”
两人俱看向安菲的方向。太远了,看不清他的面孔与神色。
于是遥遥朝他举了一下杯。
“咦……”美杜莎夫人忽然轻出了一声,一只美丽的火焰色蝴蝶不知道从哪里出现,在她身畔环绕一会儿后,停在了她的高脚杯沿,仿佛特意前来点缀。
卡涅也微微笑了起来,落在她杯子上的是一只冰蓝闪蝶。
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转身了。在浓烈的天与海之间,雪白的身影,像一幅安宁的旧画。
“这就是你们之间表达感情的方式吗?”安菲回过身,凝视着已经扭打起来的海王与酒神阁下。
“喝多了,有些手痒罢了。”疯酒神叼回他的狗尾巴草。
“这是在委婉地告知那两位女士,这里并不欢迎她们。”海伦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扣。
“表演得有些过了。”安菲学会了一句新话。
“哼哼,她们要来也只能在边缘喝杯果汁罢了,我的主来到这,可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
说着,海面产生奇异的变化,波浪涌起,一道海水链接成的路径若隐若现地浮现在海面,它通往的地方是汪洋大海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