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节

作者: 一十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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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右……到我这里来……”

郁飞尘动作顿了顿,走入右方通道。下一个分岔口前,他停住没动。召唤声果然又响起:“向右……”

“向左……”

“就这样……”

“小心左边……”

郁飞尘避过左方轰然倒塌的墙壁。隔壁的迷宫里全是珍宝,这座迷宫里全是陷阱。而声音所指引的道路,俨然是走出这座迷宫的最短路线。它在帮助来这里的人?

四周回荡着自己的脚步声,郁飞尘看向墓道深处:“要我去到你那里,去做什么?”

“找到我……解开我的……”

“锁链……”

“让我拿起……誓约的长剑……”

迷宫尽头,阴森的大门后,壁画又开始讲述。

这一次,画中的主角不再是君王,而是换成了其它许多人。

压抑而疯狂的笔触一一绘制着被君主以残酷刑罚折磨过的奴隶们,封地被践踏的贵族,对王国的未来充满忧虑的大臣,活在恐惧中的邻国的国王,乃至街头巷尾沉默着的平民。

当君主暴戾恣睢的恶行日复一日压抑在王国的上空,鲜血和贫穷蔓延在这片曾富饶美丽的土地,曾经对君主的信慕敬仰,也如渐渐散去了。

壁画上的所有这些人开始交谈,接触,最终,他们达成了某个危险的共识。

然而君主的权力如此至高无上,军队的防守那样严密,孱弱的邻邦无法形成威胁,又该怎样达成他们的目的?

下一张壁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君主身畔的武士。

再下一幕,身着甲胄,抱持大剑的武士平静地面对着自己身前的人们,目光投向远方,那是一个以超现实的笔法绘制着的,巨大而阴暗的、君主的背影。

有人半跪在武士身前,捧上一条漆黑的长长锁链。

武士接过了它,将锁链藏于甲胄之内,他走入宫殿,走向他的君主。

一幕接一幕,壁画逐渐变为纯粹的两色,血色是底色,黑色是两人的剪影。武士的剪影离君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而君主始终没有回头€€€€

漆黑的锁链,死死勒住君主的脖颈!

想知道最终的结果,郁飞尘目光飞快移至下一幅。

黑色。一切戛然而止。

巨幅的漆黑颜色,空无一物的长夜吞没了故事的结局。

谁胜了?谁败了?

隔壁的殿堂里,暴君那盛大的夜宴,不是正在举行吗?

郁飞尘走到最尽头。那是一个巨大的、空旷的宫室。

“你来了……走进来……”

叹息般的召唤声近在前方。郁飞尘走进去。

无数条锁链纵横交错,它们的一端深深根植在四面八方的墙壁中,另一端则往中间去,将一个人形之物死死束缚在正对着郁飞尘的那面墙壁上。

一路上的重重危险,原来并不是为了避免盗贼之徒惊扰已逝之人的安眠,而是为了将他封印在此,不得解救。

四周空无一物,只有那被禁锢之人面前的空旷地面上,深深插着一柄布满裂痕的大剑。

第246章 君主墓 13

“解开……我的锁链。”

郁飞尘屈起指节敲了一下绷直的锁链, 金属嗡鸣声震荡不绝,这东西质地极为坚韧,他目前并没有能砍断它的工具。

郁飞尘抬头看着锁链的分布, 这时他看到每一条锁链的表面也都刻满了铭文, 诅咒着被锁之人永不得挣脱。甚至有上百条锁链直接穿透了那人的人体, 使他无法移动分毫。

鲜血想必已流尽了,这具躯体却仍然没有彻底腐朽死亡, 想必是圣杯的功效。

郁飞尘:“你是谁?”

墙壁中央,被锁住的人缓缓抬起眼。

那是一张苍白而深刻的面孔,泛着死气沉沉的灰青色, 肢体僵硬, 只有幽深的黑色眼珠微微颤动, 昭示着这几乎腐朽的身体内还残存着生机。随着他抬眼的动作, 锁链哗啦作响。

一种冰冷的、仿佛来自千万年前的注视落在郁飞尘身上。

郁飞尘亦抬头与那人对视。

那人深深望着郁飞尘,嘴角动了动,像是一个诡异的笑容。

这人似乎不太喜欢自己, 郁飞尘察觉到。他自忖没有什么恶意,只是想问问这位半死不活的仁兄是不是自己的同行。

低沉的声音回答他。

“我是……这把剑的主人。”

“不……不要碰它。”

“好吧。”郁飞尘收回想去拔那把大剑的手,“我需要思考一下怎么打开你的锁链。”

那人缓慢转头, 目光随着郁飞尘的动作移动€€€€郁飞尘在房间里找了个角落,他不喜欢站得那么板正, 于是靠着墙壁,找了个颇为放松的姿势, 抱臂闭目养神起来。

“……”

那道目光静静地停留在郁飞尘身上。

“你真的……在思考吗?”

郁飞尘语调敷衍:“嗯。”

空旷的室内一时寂静至极, 过了一会儿, 远方忽然传来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郁飞尘回想了一下自己放的那把火, 觉得这可能是墓道被烧塌的声音。

塌就塌吧, 迷雾之都就好在没人会投诉他。

又是一阵沉默,终于有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在近处响起,其中还夹杂着长刀在地面拖曳的声音€€€€过了这么久,君主的追兵终于赶到了。

虽然只是一只。

声音越来越近,鲜红士兵来到,它提刀径直跨入此处,身上还带着被灼伤的焦黑痕迹,悬吊的眼珠转过一圈,搜检着房间。就在这时,它背后的暗处角落里,郁飞尘猝然发难!

膝盖撞上后背,左手扼向脖颈,右手握持钻石匕首,在鲜红士兵喉咙处猛然划下€€€€

鲜红士兵发出尖利的怒吼,受击的身体却不能控制向前方跪倒,同时,喉口血液向前喷射成一条刺目的血箭,尽数淋在锁链上!

强腐蚀性的血液烧融了锁链,这一下至少有十几条锁链断开。

被锁之人似乎露出满意神色。

锁链断裂,链身上的铭文失去了光泽,像是陈年的封印被打开,整个空间忽然剧烈地摇动起来!

郁飞尘感受着墓室的颤动。这应当是确保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当锁链真的尽数断开,墓道就会彻底塌毁,将这个人永埋地下。

另一边在被烧塌,这一边在自毁,这墓看来是走到尽头了。

转瞬间又有一只鲜红士兵冲了进来,郁飞尘回身迎上,与它们近身缠斗起来。血液纷溅,墓室震动不止,发出低沉骇人的声响。

“咦……”

安菲看着斗柜上震颤不已的花瓶,叹了口气。

“你们有闻到什么……烧焦的味道吗?”

两条狗争先恐后地叫了起来。

“小声。”

狗叫声再一次暴露了他们的位置,外面有脚步声响起,安菲带着两条狗藏进了大衣柜里,直到来抓他的士兵终于离开才从柜里走出来。

此时他已经来到这座宫殿的最尽头,君主的寝宫里。这无疑是个奢华美丽的所在,安菲掀开床上的枕头,看见枕下压着一柄匕首。

“君主陛下睡得似乎并不安稳。”他将匕首顺走,转而触摸着寝宫的墙壁,屈起指节在其上轻轻叩击,最终在其中一面前停下了脚步,打量着它。

过一会儿,墙壁上灰尘簌簌落下,震颤不止,似乎在墙壁的另一面发生着激烈的打斗。

安菲用匕首凿了几下墙壁,墙壁坚硬,不是一把匕首能撼动的。两条剥皮犬喉中忽然发出低沉的、威胁式的呜呜声。象征性又凿了几下,安菲缓缓收回手。

他用余光看向寝宫门口。

视野里,已是一片血红。

鲜红士兵林立,把守着每一个可能的出口,它们簇拥着的身影,正是本应参加着晚宴的君王。

冰冷€€€€接近了仇恨的目光注视着安菲,君主缓缓伸出手,一名鲜红士兵把自己的长刀递到了他手上。

安菲含笑望着他。

不是在笑君主居然纾尊降贵亲自来抓捕自己,而是笑那拿起武器的姿势居然如此娴熟。

这高高在上的笑意似乎更加触怒了君主,他死气沉沉的眼瞳里瞬间迸出滔天怒火!

刹那间,以君王为首,鲜红士兵们向安菲一拥而上!

两条现下忠心耿耿的恶犬各咬住了一只鲜红士兵,创造了空间,安菲偏头,君主的长刀重重砍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刹那间火花飞溅,一次过后,安菲并不和君主正面交锋,身形轻盈移向右侧,君主攻击再至的时候,他扳过最近处鲜红士兵的刀柄,使它与君主的长刀悍然相撞,两把刀一前一后又砸在墙上。

不知道是他们砸上去的力度太大,还是隔壁又有了别的动作,墙壁的颤动一时间更加剧烈了。

君主的目光从安菲身上移开,看向那堵岌岌可危的墓墙,脸上神色阴晴不定。

“竟……敢……”

长达十秒钟的注视后,他竟然反手收刀,不再攻击安菲。士兵们也都在那一刻收手。

安菲依旧看着君主。下一秒,他看见君主面色沉冷,将刀柄狠狠砸向墙壁。

一下,又一下。

那不死的躯体有着比鲜红色士兵更强大的力量,整座墓室又似乎被他的意志所贯穿影响,墙壁摇动的幅度愈加危险。安菲审慎地往后退了一些。

墙壁晃得越来越厉害了,不全是因为自己在拆断锁链的缘故,郁飞尘想。

他手下动作不停,把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鲜红士兵按在锁链前,割开它的身体放血。另外还有三只鲜红士兵已经彻底死去,躯体堆在角落。

鲜红的血液融断漆黑的锁链,郁飞尘解救着被封印的人,直到绝大多数锁链都垂落在地。墓室岌岌可危,已经像是处在剧烈的地震当中了。此时,困住那人的只有两条呈“X”形的锁链,它们没有那么粗,但效果最为明显:一条从右肩穿到左边肋下,另一条从左肩穿到右边肋下,将这人死死钉在中央。

将手里这个士兵也丢去角落。墓室的天花板已经开始碎裂,避开落石,郁飞尘走到那人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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