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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知所有真相都无法被掩埋,只是暂时在时光的河流中销声匿迹。终有一天,日光照耀之下,旧事将浮出水面,该发生的也注定会发生。
郁飞尘的身影在安菲眼中渐渐淡去。他俯瞰自己的命运,也回看永昼的轨迹。
他要找回那些与郁飞尘相关的回忆,就要看清自己的命运。旷野上,风是抓不住的,但变成沙砾的岩石记录它的存在。缺失之物恰恰在仍存之物中若隐若现。
记忆的空白断点,存在于三个地方。
第一个在他的故乡,他不知道当年自己为何离开。
第二个在永昼,很多个纪元之前,他遇到过一次难以解决的困境,而想不起当初如何度过。
第三个在不久前,他记不起此来迷雾之都最重要的目标是什么。
烛火燃至尾声,那末路的光明里,他沉入记忆深处,像在暮日神殿里度过的许多光阴那样。千万个纪元,沉默的时光里,他与自己相处已久。
循着命运的脉络,他走入记忆空白之处的迷巷。
道路的尽头,早有个人影正背对着等待着自己。€€穿着雪白的祭典华服,金发垂散,转过身来时,眼中温和带笑。
他看见€€,也看见了此时的身着黑袍的自己,两种视角叠加,扑朔迷离。因为这两人都是他自己。
“你来了。”€€说,“本以为遗忘会持续更久。”
另一个€€€€初来此地的他不说话。他从不擅长遗忘,记忆刻入灵魂太深,只需见到浮光掠影,它们就再度将他笼罩。
他淡淡问:“选择忘记,在逃避什么?”
那人不言,带他往深处走去,前方,记忆的画面相互纠缠如混沌的海洋,用万花筒看向世上最琳琅满目的货架,也不会有更光怪陆离的景象。
“我遇到过许多困境,”€€说,“却从未像现在这样犹豫不决。但是你明白,我没有迟疑的资格。”
“若这样的犹豫持续下去,我将违背一生中的所有抉择。”
“往事如影随形,过去的痛苦会左右现在的决定。所以,在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之时,我选择遗忘一切,让空白的直觉为我做出抉择。”
面对€€,他轻轻说了一个词。
“赌徒。”
“第二次。”€€微笑说。
“第二次?”
“无法预料胜负的赌局。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第一次的结果还悬而未决,第二次却已经到了下注之际。”
“第一次想必是你离开故乡之时。”
“所以说,你已经想起太多,甚至来此向我索要封存的记忆。”€€说。
他们的语气几乎一模一样。
“现在还为时未晚,”他轻声说,“你要决定什么?”
€€目光下视。
黑白恶魔狰狞的巨口如同命运的注视,视线被牵引,他离开晦涩迷离的记忆深处,再度望向场中。
郁飞尘静静站在场地一端。所有人都看向他。
安菲眼中映着他的剪影。先前,他也听见了郁飞尘对巫女说的话。
郁飞尘脖颈上溅了别人的血,很扎眼,像两颗鲜红的痣。
他抬起右手,手背将鲜血抹去,只在皮肤上留下淡淡的痕迹。做完这一切后,他依旧像初上场时一样冷淡自若。
鬼魅般声音在安菲心中响起,他在问自己。
你与他从未分离。
但你相信他吗?真的相信他吗?
相信他永远为你所有,永不背叛。
相信不论你做了什么,他都依然站在那里,如同昨日。像万古以来的山脉曾做到的那样。
相信他是你最忠诚的骑士,不论你是谁,不论你表象之下是何等面目,不论……那一天你是否还存在。
如果相信,就永远相信,然后去完成你注定完成的使命。
如果不相信……
不如就此忘记过往一切,也免去今日、昨日与明日的痛苦。
你要选择什么?
台上,已经又是许多轮过去,第一个上场的黑雨衣已经在地板上半死不活,他旁边,黑石板上显示的id是“曾被队友残忍抛弃”。
被抛弃正躺着和郁飞尘扯皮:“不能轻一点?我会做噩梦的。”
“可恶,老板从哪里捡的你,可恶……”
郁飞尘说:“你去问他。”
“你看我敢吗?只有财务才敢和老板叫板,现在财务也被你打傻了,乌乌……”
三十秒,世界清净。
下一个上场的是“曾残忍抛弃队友”。
很快,他被残忍地抛弃在了地板上。
被抛弃在台下鼓掌:“活该。”
第三个上场的,还是黑雨衣,他上场的姿态格外扭捏,目光不敢投向君主位。因为他的id是“迷雾之都我赞美你”。
医生:“……”
还有一个黑雨衣也即将上场。
€€€€不是他们想这么密集地上场,实在是这一级别的棋子就那么二十个,序号大的是水货不提,打到后面,排名靠前的,也就是他们黑雨衣了。
想着将要挨的打,内心诅咒克拉罗斯的同时,也只能安慰自己:这只是在上课,如果这样想能降低自尊心受到的伤害,他不介意喊小郁一声郁老师。
台下观众看着一个接一个鱼贯而上的黑雨衣,也觉得离谱。
来这团建呢?
克拉罗斯看得津津有味,下笔如飞。他偶尔看看墨菲,墨菲脸色好了很多,应该快醒来了。
其实他希望墨菲再睡一会,把整个打斗睡过去,但墨菲常说那些至关重要的事情早已注定。
阿加专心测试希娜的智商,因为她是黑棋不必上场。现在,智慧女神已经能做到十以内的加减法了。
随着最后一名黑雨衣倒下,“摸鱼使我快乐”的id在黑石板上消失,白方已经只剩下国王、皇后两枚棋子了。
医生看向克拉罗斯的目光,也已经极端不善€€€€整个病历本几乎要被这玩意用完。
“我不是在浪费纸张,”克拉罗斯辩解,“是在准备给小郁上课的教案。”
医生确信眼前这人更需要的是一份电击的治疗方案。
即将轮到白皇后上场。
克拉罗斯合上病历本。
“荷官~”他说,“告诉白皇后,我想跳棋呢。”
“?”
作者有话说:
没治了,炖了吧(
第204章 代价 27
永昼, 乐园。
“晚上好啊,画家。今晚画什么?”
生命之神萨瑟抱着一束花走进画家的画室。
画家坐在角落的画架前,其上绷着的画布却是一片空白。一旁散落的速写纸上倒是有些字迹, 只不过不是画稿, 而是一些潦草的力量推演过程。
世道变了, 连画家都没空画他的画了。
直到萨瑟拍了拍画家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在看永昼?遇到问题了吗?”
画家:“没有, 只是维持永昼的光辉,实在是很难的一件事。”
“……你辛苦了。”
画家叹了一口气:“€€把整个永昼的力量交给我,我才发现, 千万个纪元来, 永昼光辉灿烂的结构里实在藏着很多黯淡的阴影。”
萨瑟说:“这是世界运转的必然。”
获得一个碎片, 就是获得了这个碎片的所有力量。有好的, 也有坏的。他们固然可以将那些混乱无序的力量剔除,抛去永夜,但那只不过是让永夜更加混乱, 世界破碎的进度变得更快罢了。所以,多年来永昼总是照单全收。同时,永昼运行的过程中, 也会产生混沌的杂质,就像戒律的计算总是会产生多余的数据那样。但那些冗余的数据可以被不留痕迹地删除, 永昼却必须将其妥善安置。
那些混乱凶险的部分,就像平静水面下凶险的乱流。必须有更加高级的秩序加诸其上, 才能避免来往的船只被其吞噬。还好, 它们现在还都乖乖听话。
画家轻叹一口气:“这些年, 他总是在暮日神殿中沉眠, 就是在面对这些。或许, 很多时候都不得不牺牲自己的本源。永夜中的那些流言并不是全无凭据。”
他们说,那轮太阳看似耀眼,其实已到摇摇欲坠的地步。
萨瑟的尖耳先是失落地垂了垂,随即又精神抖擞地竖了起来。
“但这已经是过去了。”他说,“我们现在正源源不断从永夜中捕获新的力量,足以抵御过去的阴影。”
“嗯,沉疴痼疾正在被新鲜的血液治愈。”画家终于调起了颜料,边调边说,“恰好就在这原有的结构摇摇欲坠的时候,迷雾之都开放,永昼也开始扩张,新力量涌入,像是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像是?你又怎么知道这不在€€的计划之中呢?”萨瑟笑眯眯说:“难道关于迷雾之都的诱人传闻在永夜中广为流传,没有巡游神们的功劳吗?”
“可我怕他的本源已经无法承受更多的力量。”
“€€无所不能啦。”
“不……多年来,我一直觉得,他手中有权杖而没有长剑。”画家轻轻道,“我曾见过一次永昼行将崩溃的模样,只是那时候你还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萨瑟似乎总是一副无忧无虑的模样:“那又怎样呢?永昼还不是一直都在。”
画家失笑,说:“来找我做什么?找到什么东西了?”
“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啦。”萨瑟说:“就是找到了一些世界的坐标而已。去往迷雾之都的人觉得自己能很快回来,其实在一进永夜的时候就和自己的领地失去了联系。我们发现,迷雾之都的力量正在侵蚀那些世界,试图据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