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作者: 一十四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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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珀在被他咬住脖颈的那一刻就急促喘了口气, 朝后退去。

但郁飞尘的手臂就横在他身后,稍稍退了十厘米后手臂往前压,又被锁得更紧。

郁飞尘能感到唐珀浑身颤抖, 心脏剧烈跳动, 手臂无处可放只能收拢抱住他的肩背。

但他没有什么要放开的意思。这样的角度不好受力, 他把人抵在了沙发上。

这种姿势更能感到这人胸脯的一起一伏,像个溺水了的动物一样。

一滴鲜血不够, 郁飞尘牙齿咬出了更大的破口,甜腥的鲜血涌出来,却因为满浸了唐珀的信息素, 像是一片永眠花海在他身下铺开。

风里全是蛊惑的声音。

€€€€就在这里, 往前走。沉下去, 你就能升起来, 你就获得了永恒的平静,也获得了永恒的安宁。

于是他往前走,起身把唐珀拉起来, 从背后扣着他的肩膀,咬住那块藏在后颈皮肤后的小结。

唐珀扬起脖颈,靠着他, 战栗不止,手指不住地要掰开他那钳着自己的胳膊, 却无济于事。

齿尖抵住腺体两侧的时候,唐珀挣扎了几下, 发出一声哭一样的喘息。郁飞尘伸手去碰他的眼角, 颤抖的眼睫湿漉漉扫着手心, 一滴眼泪正从那里顺着脸颊滑下。

他拽着手铐把唐珀双手制住, 不许他挣扎一下。齿尖叼住腺体用力咬下去, 留下信息素的印记。唐珀绷紧身体,颤抖着咬住了他的手腕。

咬的力度很大,像是疼得很剧烈一样,郁飞尘就让他咬着,许久才缓缓松开了。

郁飞尘知道alpha的信息素对omega来说是巨大的刺激,尤其是第一次和血液相触的时候。那一刻恐惧完全胜过渴求。

但他觉得唐珀的反应有些过于剧烈。科普上述说即使是第一次临时标记,omega也会变得很柔软甜美。

郁飞尘把唐珀放开。像是绷紧的弦终于被放开,唐珀靠在沙发背上,微微喘着气。他金发凌乱眼角泛红,犹有未干的泪迹,不说话也不动作,带有微不可见的忧郁。像个脆弱透明的玻璃偶被举起来,即将摔碎时的样子。

很脆弱,但郁飞尘觉得这个样子很不错,只是出现的时候不太对。

“你……”郁飞尘离他近了一点,唐珀往后躲了一下,郁飞尘没给他躲的空间,扣着这人的下颌反复打量,一时之间没组织起语言来。

最终,他说:“你不要表现得……像我要标记你那样。”

虽然确实是在做临时标记,但唐珀反应不能不说有点过激,不是标记的时候该有的。信息素进入血液,带给他的恐惧好像比应激更甚。

郁飞尘对自己的信息素颇为不满,但如果他的信息素真像唐珀说的那样是永眠花,应该是种温和不具侵略性的东西,又怎么会€€€€

“你怎么就,”他还是组织不起语言,“这样了。”

唐珀抬眼看郁飞尘,眼瞳一动,才像是有了点活人气息。

他嗓音微沙哑,道:“抑制剂打多了。”

郁飞尘把科普全读了,抑制剂打太多的结果是最后的应激反应和发情反应剧烈,没说过标记的时候两种反应能一起来。接触到alpha信息素的时候,omega的应激已经被抚平了才对。

郁飞尘:“我不信。”

唐珀淡淡道:“那就是你还满20,信息素太淡。”

郁飞尘仍然不信。

人的身体是逐渐长成的,即使有20岁这个界限,此前也是渐渐成熟,不会突然一夜之间像机器那样切换了状态,现在离生日那天只有几个小时,他的信息素应当完全是正常的。

他“哦”了一声,明摆着敷衍。

唐珀没说话,像是拒绝回答,浑身上下都写着爱信不信。他稍微平复一点过后从沙发上起身,去镜子前自己包扎伤口。

这种地方的伤口自己处理起来不方便,最后还是郁飞尘过去。直到现在唐珀才不躲了,但接触到他的信息素也没再不受控制地靠近,算是临时标记勉强起效。

再看神态,很清醒,不再应激。可以过半天或一天左右的正常人生活了。但那个25岁的界限不会因此延缓一点儿。

“你先留在这里。”郁飞尘把外套解下来,换了一个,说,“我去见教皇。外面有兰顿的私兵,不会有人来抓你。”

如果再不见,或是教皇,或是阿希礼上将,总有一个人过来炸了他的庄园。

唐珀点了点头,把他的外套和大衣放在一起,都在床角。

郁飞尘给他拉好窗帘,关了大灯,留一盏夜灯亮着。他去冲了个冷水澡,出来后看了看唐珀的状态,道:“你睡吧。”

omega维持自己精神状态的唯一方式就是找个密闭的环境,安然入睡。

昏暗的房间里,微茫的灯光像是暮色,唐珀和他面对面站着,道:“你小心。”

郁飞尘“嗯”了一声像是答应,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你介意自己是omega吗?”

唐珀的眼神好像在说,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种问题。他道:“不。”

“也不介意别人知道?”

答案和上一个问题一样。

主神眼里众生平等,当然不会在意。郁飞尘猜也猜得出来,但他得象征性问一句。

刚才的接触太过亲密,他眼神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唐珀说话时的嘴唇上。他有点不自然地偏了偏头移开视线,给唐珀说了应急按钮的位置,然后收拾好自己,离开了房间。

走廊口,秘书幽幽看着他,道:“公爵,我以为你不会出来了。教皇或者上将会杀了我们两个的。他们早觉得我俩带坏你了,实际上是你太离谱,显得我们也混蛋了起来。”

司机以头撞墙:“所以究竟公爵是omega还是主教是omega?还是他们两个偏要鬼混?唉,我早就说,公爵的数值那么离谱,一定有问题,说不定是物极必反。”

秘书瞟他一眼:“愚蠢的beta,你还不明白兰顿家现在发生了怎样的好事吗。”

“你,”郁飞尘道,“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吗?”

“知道,公爵,我已经让他们把整座庄园围起来了,尤其是这栋楼。主教被抓,我们三刀六洞。”秘书说。

郁飞尘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做得不错:“你留在这里,我带小司去教廷。”

司机被委以重任,继而受宠若惊,但留在这里的秘书反而显得更加趾高气扬:“您放心走吧,公爵。”

郁飞尘走得还真不太放心,他又看了秘书一眼,道:“我很快回来。”

“是的,当然。”秘书说,“您放心就好,兰顿家背着教廷做军火生意,做得很大的,小司刚接管了一点。我们庄园地下就是座仓库,实在不行还能开飞船跑路回老家,宣布独立。”

郁飞尘:“……不错。”

司机警觉:“但为了兰顿的血脉,我不同意AA相恋。”

秘书笑眯眯转身离开。

去圣城的路上还是司机开车,郁飞尘边思索自己的种种选择,边被介绍首都星内的各位大主教与贵族。边在科普资料里翻找,终于找到一个疑似和唐珀症状相似的解释。

那上面说,极少数的omega,内心过于支离破碎,短暂的信息素接触不能平复应激,甚至会反复唤起最令他恐惧的回忆,有时连标记都很困难,只有长久的、彻底的共同关系才能逐渐治愈一切。

郁飞尘把这个资料保存了下来。

那边司机正在冷静分析政治。

“唯一有威胁的是温莎公爵,他今年十九岁,是第二顺位继承人,也在圣城长大,陪伴教导他的是教皇另一位最心爱的学生,卡扬主教。”司机逐渐傲慢:“但他们两个都是愚蠢的beta,关系还很差。”

郁飞尘:“我以前和唐珀关系不差吗?”

司机:“不能说不差,但因为您不想学习,见到他就跑,你们没有发生过肢体冲突。”

正在说着,阿希礼上将的通讯打过来了。

郁飞尘早有准备,把终端放离自己一米远。

铺天盖地的批评后,他估计着上将也该血压升高然后吃药了,态度真诚地承认错误,并表达自己必会审问出反叛名单。

长久的沉默后,阿希礼上将道:“事实上,我没有瞎。”

郁飞尘说,事实上,我也很想得到皇位。但是,请您答应我一个请求。您答应之后 ,我接下来再也不会违背上将的教导。

上将问是什么。

郁飞尘说了一个很奇怪的要求,奇怪到连司机都感觉不解。

不久,飞梭抵达了圣城中央的大教堂。据说教皇冕下连日很忙,既要准备参加葬礼哀悼逝去的皇帝,又要操办即将到来的一个盛大庆典,还要为帝国的继承人选殚精竭虑,夜不能寐。

不过,当郁飞尘请求进入内廷的时候,教皇还是欣然派了一个使者请他前往叙话。

据说,教皇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待了几十年,废立过四任皇帝,发起过五场对外的远征。他学识广博,德高望重,几乎所有皇室成员和贵族继承人都在他膝下长到成年,得到最好的礼仪、知识与法律的教育。

郁飞尘在别的世界也见过这种制度,不过那些地方被送往别人膝下抚养的继承人大多被称为人质。但这世界又确实和别的世界有着不同,确实得在教廷才能学到真正的知识。

司机说,教皇被称为保罗二世,是个渊博严谨的人,平日说话不多,但对少年们也算得上和颜悦色。洛什€€兰顿因为是这一代里天赋最优秀的alpha,颇受教皇关注和爱宠,那些自暴自弃的举动也经常被教皇以“年轻alpha不可避免的毛病”为由一笑置之。他数值太高找不到伴侣,教皇也为之苦恼。

总的来说,只要行事不“过于离谱”,教皇还是会站在兰顿这边。

和教皇叙话的地点在内廷的一个小花园中。

此刻已经是傍晚,蔷薇和铃兰的香气在晚风中飘着,但郁飞尘总觉得它们虚浮,没有衣领上残留的永眠花那样温柔宁静。

走过去的时候,教皇一身华服,带着冠冕,背对他站在花园里。到郁飞尘走到近处后才转身。

€€€€保罗教皇的脸庞已经苍老,但体态还保持着矫健。法令纹很深,或许他年轻的时候是个很严厉的人,但年老以后,面上不由自主带有一些不知是真是假的慈祥。

但是郁飞尘看过了主神的样子,再给他看些教皇、教宗之流,多少觉得有点不够意思。这些人顶着神职头衔,但仍然世俗气息太重,没有那个调调。而且脸也不好看。

他拿出应对加钱最多的那种雇主时的态度和保罗教皇在花园漫步,大多数都是教皇讲一些漫无边际的话题,或者表示对皇帝意外逝去的痛惜,郁飞尘稍作附和。

小花园从头逛到尾,快到最后的时候,郁飞尘借着“皇帝蒸发”这一话题提起了飞船上那场“雪人”事件,教皇说,他已经有所耳闻,你们能够逃生,实在是真理的庇佑。

郁飞尘又提了提唐珀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教皇摆了摆手,让他不要再说,话题又回到了皇帝蒸发上。

“格列蒸发的时候无人在场,没人看到伤害他的雪人的样子,只有四周留下了雪人事故特有的痕迹,”教皇叹息摇头:“这些年来,雪人在人世间的出没越来越频繁,而且无法抵抗。我们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窥见其中的规律和真理呢?”

郁飞尘说,伟大的真理教廷一定能找到克服雪人的办法。

多年投诉,他现在敷衍起来很有一套,语气沉静真诚,教皇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老了。”他长叹:“帝国的未来……”

这种藏头露尾的话,郁飞尘也不是听不懂,话外的意思就是,我有意扶持你做新一任皇帝,而你是时候向我表达诚意。

敷衍的话还没完全生成,教皇却话锋一转:“听说你带走了唐珀。”

该来的还是要来。

郁飞尘:“是。”

“你和他以前也算情谊甚笃。”

郁飞尘:“我们以前的关系颇为一般。”

教皇神态似乎满意,却摇了摇头。过一会儿又说:“这次去矿星的路上出现意外,你们没有抵达流放地。我的学生说,测谎仪器对他完全无效,问不出反叛名单。”

郁飞尘:“确实没有问出。”

“宗教裁判所对他处以了流放刑罚,以后,他孤身留在矿星,多年之后,终究无法避免狂躁而死的命运。我见过这样死去的人,那真是非人的痛苦。他毕竟是我最心爱的学生,也是教导你长大的主教。每当想起,我总是心痛。”教皇缓缓说。

他隐约明白了教皇的意思。

果然听教皇下一句道:“希望他所受的折磨能早日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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