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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一月五号。
早上我门上的锁被打开了,我妈叫我出去,我到客厅看见了我哥,我觉得他好像瘦了,脸上的棱骨分明不少。尽管我们一句话也没说,但我们一直对视着
我爸让我俩坐,他自己点了一根烟,他以前从来不在家里抽烟。
他说,他知道我们都是好孩子,不是我们想要做这种事的,我妈在一边掩面而泣,说让我们别多想,已经给我们办理了休学。
休学?事情好像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顿时心中一惊,之后我爸说的话我也没有怎么听进去。
我是天天都嚷着学不下去了,但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休学吗?
我明明寒窗苦读了十年多,我哥明明已经金榜题名,如果现在休学,那我平时的朝六晚十二有什么意义呢?
已经坚持了十年多,现在放弃,多少不甘。
我没有说话,因为大人可能有大人的想法,我爸妈又不会害我。
但是我爸最后一句话我听的清清楚楚,甚至时至今日,都在我耳边回荡着。
他说,有病就要治。
我们……有病吗?
但是我们除了彼此相爱,没有任何不良性癖,没有暴力倾向,没有反社会人格,只是这个世界不接受我们。
我们没病,我觉得。
我哥突然开口,“怎么治?”
我爸说已经联系好了专门的治疗机构,也算是新学校,要我们去好好配合治疗,我妈推出来两个行李箱,说今天下午会有人来接我们。
我哥又问是什么地方,
我爸说,“芳菲书院。”
我当时能想到的只有《离骚》中“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看来是躲不过屈原了。
我看向我哥,好像他听见这几个字之后脸上瞬间变得一点血色都没有,表情也是我从未见到过得恐惧。
看到他这样,我不安地本能往他那边靠了靠,他看着我,脸色缓和下来,说,没事,别怕。
可我感觉到他对那个地方很害怕,后来我没听懂他和爸说的什么,说什么什么假的违法,我爸又拍桌子骂他不要脸的东西。
我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想什么,或许是那道没解完的导数题。
下午真的有四个中年男人来到我家,没人说话,但我已经感觉到了不自在,我们又不是要逃跑,不至于这样吧。
我们上了一辆黑色面包车,一路驶出市区。一路上的枯枝都在寒风中颤抖着,隔着车窗,我已经感受到了外面的凉意。
开了将近三个小时,在一处山根底下停了,我们下了车,从后备箱里把行李拿出来,我甚至不知道行李箱里有什么。
抬头,我看见一扇生了锈的铁门,旁边有一间小小的传达室,再往上,写着四个大字:芳菲书院。
铁门开了,走出来一个戴着眼镜盘着头发的女人,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她说,进来吧。语气又冷漠又生硬。
我看向我哥,我哥对我做唇语,没事。
我其实也没有害怕什么,以为就是转个学什么的,我这个年龄,反倒更容易被未知的新奇控制。
我们走进去,这个地方比我想象的要大不少,但里面基本上最高就是二层,更多的是小平房。我原来一直都在骂我们学校穷酸的一批,现在看着那些掉漆缺瓦的房子,我还真有点想念五层的教学楼。
前面是一个很大的操场,我听见教官震天响的声音还以为回到了军训。
我们的经过立即引起了注意,他们有些人偏过头看,然后有个教官一脚就踹了过去。
我和我哥被带到了一个叫“静心室”的地方,那里是一小间一小间的房子,有一排,他们把我和我哥带进不同的房子里。
进去才刷新了我的三观,里面竟然有铁栏杆把房间分成两半,最多也就十平米,像个笼子一样。他们把我赶进去,拿走我的行李,锁上了门。
全程没有人说一句话,就像例行公事。
我环视四周,墙上的墙皮掉的差不多了,笼子外面有一个木头的小桌子,笼子里面有一床不知道放了多久的蓝不蓝黑不黑的被子,可以明显闻到一股霉味,角落里还有两个塑料盆。
我哥那里肯定一样。
我坐在地上,水泥地脏的不知多久没有扫过。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会有这么一天,眼前的一切好像很恍惚,却又是我不得不接受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