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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想着,楚和又转过身,敲开了门。
魏予怀这下学乖了,啥都没干,尽坐着放松自己那不停动工的脚趾头。听到门响,动作也挺快,不到三秒钟就摆出谦逊有礼的姿态,问:“楚先生,很晚了,请问还有别的事吗?”
“叫什么楚先生啊?”楚和摆摆手,“跟我别这么客套,也别叫哥、别叫导游。从现在起你就给我想,必须得既独特又有内涵,还要显示出咱俩的关系。”
“咱俩不就是导游和客户的关系?”魏予怀小小声反驳,手掌偷偷在身侧翘起来。
楚和没听见,兀自问:“这个放在一边。我先问你,会跑步不?”
“啊?会的。”魏予怀不明就里地点点头。
楚和很满意,笑道:“那就成,到时候咱俩去美杜莎海岸就比赛,看谁跑得最快。”
“为啥要比这种……”魏予怀没忍心说,跟他比体格,大概很难比得过。
还不知自己将要面对什么的楚和,十分自信,仍以为自己是古道热肠的鸡汤导师:“去海边啊!发泄啊!飞奔啊!放肆啊!懂?”
魏予怀摇摇头,“我不喜欢跟人比赛,习惯自己一个人。”
楚和叹气,心想这人的前男友怎么尽让人自己玩了:“谁真的要跟你比?我的意思是,你来都来了,如果不撒开欢跑一把、天天端着,不难受?”
魏予怀懂楚和的意思,也确实想放肆地玩一次。但家教和习惯都让他没法放得开,所以,有这么个“爱管闲事”的导游推他一把,他还挺乐意的。
“啊,谢谢你。”
“费劲巴拉的,”楚和故作威严地抱胸,“你当学生的时候也这么不听话?”
魏予怀当学生时(表面上)可乖啦。他释然一般,小臂放松下来,松松垂着,倚在门边:“知道啦,我会好好学习的。楚老师。”
楚老师?
长了这么大,楚和不是第一次被叫“老师”,但大多是被小他十多岁的小孩儿喊。这一回可不一样,貌美小魏总逆着光,一边毫不自知地散发魅力,一边叫“楚老师”……
啧,这谁顶得住。
第二天一早,楚和刚洗漱完,连早餐还没来得及吃,一拉开房门,就看到魏予怀穿着白色的短袖和浅蓝的短裤,头戴一顶遮阳帽,出现在门口。
“早上好,楚老师。”魏予怀晃晃手中的袋子,“我去买了早餐,咱们可以在路上吃,这样不会错过太阳。”
“那你岂不是天没亮就醒了?”
“还好,在北京的时候,一般这个点我还没睡。”
楚和一边表示惊讶,一边又觉得可怜。凄惨打工人,昼夜颠倒透支生命,到头来,连个辞职补偿金都拿不到,甚至房费都付不起。
太惨了太惨了,小魏总到底怎么长这么大的?
楚和这么想,对魏予怀的滤镜就更深一层。
只是还没等他脑补励志打工人争当人上人的爽文故事,魏予怀就拉起他的袖子一角,拔腿往外跑。
不知道是否是错觉,楚和在这个架着金丝眼镜的脸上,终于看到一个与年纪相符的、朝气蓬勃的笑容。
“怎么不出来呀?”魏予怀在门口立住,回头对看出神的人说,“不是要比赛跑步吗?走啊。”
楚和反倒成了被拉着跑的人。他跟在魏予怀后面,看到后脑勺柔顺的头发上的晨曦,一下子有点晃神。
斯里兰卡的风火热,却并不干燥,柔柔地包裹住他,划过每一寸全是汗珠的肌肤。
而周遭的蝉鸣好热闹,把楚和拉进一个明亮又摇晃的世界。
“你追不上我的!”魏予怀在前面奔跑,头发逆着风,被吹得乱七八糟。
楚和虽然没那么严格健身,但好歹长期在外奔波,体力跟得上,一路距离差咬得很紧。只是他的注意力不在谁输谁赢,而在于,前头那个跳跃着的年轻人。
鲜活的躯体被还没升起的太阳染成黄色,白T上有从云中透出的光斑。
镜框反光好显眼,趁着一张脸又白又纯洁。
楚和气喘吁吁地笑道:“你跑太快了!等我一下!”
“就不!”年轻人倒退着跑,炫技似的露出手臂和小腿。
楚和一直猜到魏予怀的肌肉线条很美,但在晨光下,这一切才更生动。
风潮湿而迅速,擦过耳边,发出呼呼的鸣响。
魏予怀率先跑到停车位,像刚进行过一场畅快淋漓的运动,浑身湿漉漉的,脸上挂着放松而舒坦的笑容。
楚和过了半分钟才追上,弓着腰,大口大口地吸气。
“喝水吗?”魏予怀把小老虎杯递出去。
动作有点迟疑,似乎下了莫大的决心。
楚和愣了一下,抬头看看大汗淋漓背着光的年轻人,不禁失笑,欣慰地接过杯子,拧开盖儿,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谢谢啦。顺便,它好香啊。”
魏予怀笑得特别开心,嘴巴朝两边咧出前所未有的弧度,眼睛眯成一条缝,把眼镜都挤到脸颊上。
他拉开车门,比了个请的手势:“走吧,去坐船。”
这个动作让楚和猛地回神,这才意识到,任环境多美好,他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小向导。哪怕客人再怎么身无长物,他,还是得开车。
为顾客服务!感天动地!好敬业一楚和!
“嗯,时间还早,能赶上。”楚和钻进去,打开冷气。
驶离海岸线20公多里就到了深海区。
风浪大,观鲸船不稳,许多游客晕船呕吐,魏予怀却安然无恙。在这个他阴错阳差逃到的小岛上,滚滚海浪从身侧流过。
魏予怀站在甲板前,心心念念地摆弄着手中的单反,“唉,温度太高,把相机电池烧坏了。”
“坏了?”楚和正拿着简易望远镜朝天际线望,“我带了微单,要我帮忙拍吗?”
“可以啊,等我游——”魏予怀点点头,话没说完,突然指着远方说,“嗳!你瞧!”
循声船抖了两下。
远处冒出几座小丘,水帘从丘背上喷涌出来,升起高高的水柱。此时太阳才露出一角,趁着金色的光,鲸尾摇过水面,留下一阵漩涡。
甲板上陆陆续续集中更多人,其中许多游客刚刚还吐得天昏地暗,却纷纷举起镜头对准远方。
是了,远方。众人远行,也不过是为了一面两面奇妙的相遇。
红日一点点背向灯塔方向升起,而鲸群掠过的地方,激起一阵阵金色水花。
魏予怀的眼睛睁大,嘴巴也合不拢,激动地一蹦半米高,“鲸!来了!”
随后,可能是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失态,又双手插进兜里,小声问:“请问你拍照了吗?”
楚和离得远,但也能看懂魏予还的神态动作变化,于是故意说:“我听不清。”
“我说,请问你刚刚没有有拍照。”魏予怀双手拢成喇叭,放到嘴边,声音大了些。公共场合大声喧哗终归不符合他的习惯。
“还是听不清。”楚和使坏,一脸宠溺的笑。
魏予怀急了,往前迈了好几步,朝远方稍稍放出声音:“我刚刚问!你拍没拍照!”
“再大点声。”
“我说——你——拍照没!”这次是大喊,尾音被海风拉得老长。
哗啦一声,海浪撞到船舷,声音被浪花盖住大半。
楚和得到想要的于是也放开嗓子大声说:“喊出来——爽不爽——”
魏予怀愣了愣,随即笑得特别开心,“爽!”
“想不想——继续——”
“想——”
“跟——我——来——”
“好——”
楚和跳到甲板上,拉着魏予怀往船舷处跑。
海风吹得两人头发都乱七八糟,魏予怀一边跑一边用五指梳着头,“我头发乱了吧?早知道出来时定个型。”
楚和哭笑不得地说:“别管它!”
两个年轻人的声音被海风吹得变调,吹到群山,吹向宇宙,吹往千千万万个旅人身边。
新的角度,能近距离看到刚刚那群庞然大物。魏予怀呆呆地张张嘴巴,手一个劲儿在楚和的T恤上蹭,因为太过震撼,根本找不出什么形容词,只能不停感慨:“好大啊,好多啊,好美啊……”
话音未落,一阵巨浪拍过,船身摇晃。
魏予怀撒开把手,任凭自己被晃得东倒西歪,摆出很丑、很扭曲的姿势。
“一号鲸鱼拜拜!”魏予怀转过头,朝着稍远的小丘摆手,“二号鲸鱼,我来跟你聊天啦!”
楚和在一旁,看到无尽的蓝海与夕阳前生动的剪影,鬼使神差地按下快门。
等到风平浪静,鲸群远去,楚和把微单里刚拍的照片调出来,走到魏予怀身边,“刚刚手忙脚乱拍了一点,不知道有没有拍上。”
魏予怀接过相机,打开它后,愣住了。
屏幕里不是日出与鲸鱼,而是霞光下的一张脸。迎着风,正激动地指着远方,回头大笑,眼睛纯真又透亮。
他叫魏予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