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寒章

作者: 花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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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寒章
季尧和杨贺离世之后,寒章娶妻生子,和赵小夺be,他失势被斩预警
1
寒章倒台那一年,冬天格外的漫长,白雪纷飞,燕都里银装素裹,干净得近乎凄凉。
凄凉。
寒章咂摸着这个词,燕都一贯以繁华闻名于世,烟柳画桥,他登高远眺,昔日热闹浮华的燕都笼罩在皑皑白雪里,天地白茫茫一片,刹那间,什么名利权势,好像都是一场空。
偏偏他为此经营了一生。
寒章想起少时住在寒家的偏院,那时寒家虽仍在南燕十大世家之列,其实已经没落了,剩个空壳子。
寒家最出息的是寒章嫡出的大哥,也不过任个从六品官,这样的官,在燕都一抓一大把。他父亲看重他大哥,腆着脸四处为他大哥铺路,至于寒章这么个庶出,根本入不了他们的眼。
寒章这人生来心气高,自认文韬武略样样不比他大哥差,但凡他父亲给他一分机会,寒章想,他做的不会比他大哥差。
可全府上下都笑他痴心妄想,不过一个卖花女的儿子,能有什么出息。
寒章的母亲是卖花女,无意间被他父亲看中,一夜春宵,后来就有了寒章。
寒章不甘心碌碌一生,他要证明,即便是庶出,即便他母亲是卖花女,他寒章,不比任何人差。
为了这么个念头,寒章受尽冷眼,磕得头破血流,世家傲骨磋磨得七零八落,临了,自断后路,抱着破釜沉舟之心自请投入当朝大权阉杨贺帐下,屈膝长身一跪,认阉人为父。
起初寒章没想到杨贺会当真收下他,可那个年轻的权阉只是盯着他看了会儿,当真饮下了他敬的茶。
寒章从此摇身一变,成了杨贺的义子,人人忌惮的大公子。
世家无不以他为耻,可那又如何,寒章掂着一纸调令,凉凉地嗤笑了一声。这是调他入刑部的文书,认杨贺为义父的第二天,他就入了刑部。
官高于他的也好,昔日瞧不起他的也罢,当着他的面,都要赔着笑,称他一声寒大人。
寒章觉得这种感觉好极了。
权势着实是个好东西。
难怪人人都愿为了它生,为了它死。
寒章想,他要位极人臣,要权势在握,要这天底下的人再不敢轻视于他。
2
杨贺权倾朝野那十几年,寒章仕途坦荡,官至刑部尚书,后来擢为当朝右相,同左相沈凭岚成鼎立之势。
寒章聪慧谨慎,深谙人心,在朝中如鱼得水,虽然不乏有人背地里骂他是阉党酷吏,可寒章根本不在意。
他们越是骂,就证明他们除了口舌之利,拿他根本没办法。这样的人,寒章有的是让对方再也开不了口的办法,他心情好时不予计较,可这话要是落在赵小夺耳朵里,那小子就会气恼不已,皱着眉毛,嘴巴也抿得紧紧的。
寒章发现这么多年了,赵小夺生气时的表情他竟然记得清清楚楚。
不但生气的,他笑的,害羞的,情动的,发愣的,伤心的,点点滴滴,竟然鲜活如昨。
分明赵小夺已经离开燕都,守皇陵已经整整八年了。
八年啊。
赵小夺这人长不大似的,横冲直撞的,像头生龙活虎的小豹子,明明是个残缺的阉人。
寒章知道相较于他,杨贺更信任赵小夺,更喜欢赵小夺,起初他心里有些不平。
不过一个愣头愣脑的小太监,凭什么和他平起平坐,轻易就得了杨贺的信任。尽管寒章心里通透,杨贺了解他,若换了他是杨贺,恐怕也会更信任一个唯自己命是从的人。
赵小夺总喜欢叫寒章义兄,义兄,义兄,义兄,上下嘴唇一碰,声儿蹦出来,亲昵又信赖。
那小子抠得很,活脱脱的小财迷,有一回他佯装生气,赵小夺竟舍得花了大价钱给他弄了把沉香木的折扇,还说,留着钱以后买大宅子给义父养老,要买很大很大的宅子,很多很多仆人伺候义父。
寒章心中嘲笑他愚蠢,杨贺用得着他来养老?却鬼使神差地问他,义兄呢?
赵小夺眨巴眨巴眼睛,说,义兄你不是有府邸么。
寒章说,你一口一个义兄,果然是随口叫的,心里根本没有义兄。
赵小夺嘟囔道,哪儿能,义兄你胡说。
他看着寒章,不情不愿地说,那我给义兄留间院子,义兄要是想来住了,就来。
寒章气笑了,掐他的脸颊,把腮帮子肉都掐红了,赵小夺嗷嗷叫地掰他的手,才说,省省吧,真当义兄稀得你的破烂屋子。
赵小夺揉着自己的脸,说,我的才不是破烂屋子。
后来赵小夺去守皇陵,成了守陵太监,一辈子要守在皇陵。守陵太监是苦差,不啻于发落,屋子年久失修也没人管,很是简陋,雨时顶上漏雨,淅淅沥沥的,门前栽了两树枣儿树,歪歪斜斜很有些年头。
有一年寒章喝醉了,不知怎的,发了酒疯,竟孤身骑马疾驰几十里,去了皇陵,醉醺醺地倒在赵小夺门口,叫,小夺,开门。
赵小夺披着衣服,被吵醒了,脸色不好看,眉眼沉郁地看着寒章。
寒章看着赵小夺,恍恍惚惚的,好像时光回溯,面前的青年还是那个会软乎乎地叫他义兄,满心信赖,被他折腾得不行,只要他随便哄哄,就又会气鼓鼓地钻进他怀里咬他的小豹子。
寒章胸口情绪激荡,失了控,对赵小夺露出个笑,轻轻叫了声,小夺。
寒章说,小夺,义兄……义兄来看你。
他朝赵小夺伸出手,赵小夺却退了一步,说,寒章,要撒酒疯去别处撒。
他冷冷道,你看看这是哪儿!
寒章听着他口中的寒章二字,心口发疼,茫然地四下看了看,说,这里不好,小夺,义兄来接你回家。
赵小夺漠然道,这里就是我的家,你喝醉了,我让人送你回去。
寒章说,你的家?
他恍了恍神,好像清醒了,又好像没清醒,说,小夺,你说你家里会给义兄留个院子。
赵小夺愣了下,脸色露出几分复杂,沉默地看了寒章一会儿,说,你回去吧。
寒章望着赵小夺,问,你不要义兄了?
二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都没说话,半晌,赵小夺说,不要了。
寒章说,你不是喜欢义兄么?
赵小夺道,不喜欢了。
他疏远冷淡地看着寒章,说,寒大人,请回吧,皇陵重地,不要扰了义父和陛下的安宁。若再纠缠,别怪我动手了。
说罢,赵小夺直接将门关上了。
寒章倏然间,酒就醒了。
他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看了会儿,不过须臾,里头的灯也灭了,世界一片漆黑。寒章抬手按了按心口,闭了闭眼,慢慢挺直脊背,踏着黑暗,转头朝着来时路一步一步往回走。
3
八年里,寒章和赵小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明明他们此前亲近得像是一不留神,就要一起过一辈子了。
可这一辈子太长了,长到寒章能从爱里清醒过来,回到现实,想起他追逐的权势,想起他立下的宏愿。
寒章到底是舍了赵小夺。
寒章和老相爷的千金在一起时,想起赵小夺,心中竟会心虚,抗拒,迟疑,他想,不若再拖一拖,反正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
可这两年杨贺身体出了问题,皇帝无心朝政,朝中表面风平浪静,底下却隐隐暗潮汹涌,沈凭岚和何峭不是好相与之辈。平日里有季尧在,局势平稳,一旦他松手,原本平衡的局势就会被打破。
寒章不会让自己落到那般被动的地步。
何况,寒章想,难道他们要这么走一辈子么?
寒章原以为依赵小夺的性子,说不定会同他打一架,没想到,他只问过一回,得了结果,就平静地走了。
寒章心里顿时空落落的,像丢失了最珍贵的一块,再无法修补。
就连杨贺都没有问责。
后来他和老相爷的千金成了亲,那是个婉约娴静的姑娘,满燕都都是赞美之声,都道他们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洞房花烛夜,二人拜了堂,寒章挑开新娘子红盖头时,看着她含羞带怯的面容,却走了神,不期然地想起了赵小夺。
有一年,他们奉命去东海剿匪,那时他们还暧昧,正逢着当地有新娘子出嫁,十里红妆,热闹极了。
一路都是撒的鲜花,赵小夺兜了满头满脑,红的,粉的,鼻尖还落了一片,他仰脸顶了顶,不知哪个姑娘的红手帕掉了,被风卷着,直接盖在了他头上。
寒章压着他脑袋上的红手帕,玩笑道,小夺,你今天这是也想做一回新娘子,嗯?
赵小夺晃着脑袋,还扒拉他的手,咕哝道,谁要当新娘?
寒章说,你啊,红盖头,新娘子。
赵小夺道,我是男人!哪有男人做新娘子的!
寒章笑道,做义兄的新娘子啊,干不干?
赵小夺噎了噎,握住他手臂的指头蜷了蜷,声音小了,嘟哝道,不干,你占我便宜。
寒章笑了几声,一抬手,帕子就掉了,赵小夺正垂着眼睛,若有所觉,眼睫毛扇了几下,就抬起脸,目光和寒章的对了个正着。
四目相对,一片喧嚣声里,阳光和暖,花香盈鼻,寒章心跳都快了几拍,等他反应过来时,他竟然低着头,嘴唇堪堪碰上赵小夺的。
赵小夺猛的回过神,嗷地叫了一嗓子,捂着嘴,耳朵脖子都红透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眼神慌得四处乱瞟。
寒章咳嗽了一声,难得的有几分不自在,折扇一开,若无其事地瞥赵小夺一眼,说,鬼叫什么。
赵小夺还捂着嘴巴,含糊不清地说,干嘛呀你,大街上呢。
寒章反将他,你也知大街上,还叫得那么大声。
赵小夺不干了,说,明明是你先亲我!
他话一落,周遭的目光刷地投了过来,寒章哑然,拿扇尖抵着额角无奈地叹了口气。
赵小夺悻悻然,顿时抓着寒章的手拔腿就跑,活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北风如刀,刮着脸颊,送来了模糊不清的脚步声,齐刷刷的,寒章再熟悉不过,是锦衣卫的脚步声。
他曾让锦衣卫去拿过许多人,只是没有想到,有那么一天,锦衣卫会闯入他的家,将绣春刀对着他。
寒章心里很平静,他突然记起有一年,杨贺对他说,寒章,这些年,你后悔过么?
寒章愣了愣,杨贺性子冷淡,二人虽是义父子,却和亲近一些的上下属无异。
寒章聪明,自然知道杨贺的意思。
他跪坐在杨贺面前,说,义父,寒章行事,从来不悔。
杨贺深深地看着他,靠着软榻,一只手搭在锦被上,他抬了抬手,五指细长瘦削,不堪摧折似的,却握着南燕不知道多少人的生死。杨贺说,义父握了两辈子权势,权势虽好,可如今却觉得,有些东西和权势相比,更为重要。
寒章睁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杨贺,杨贺面容苍白,神色平淡,眼神也从容。
这话实在不像是杨贺说的,寒章太惊讶了,一时间竟没注意到他说的两辈子,轻轻叫了声义父。
杨贺笑了一下,道,都说权势如过眼云烟,其实对也不对。寒章,你叫了我这么多年义父,我有一句话,听不听由你。
他说,待我百年之后,离开燕都吧。若你舍不得,在你有生之年,照顾好小夺,权当你欠他的。
寒章心里动了动,又叫了声义父,他退了两步,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低声说,是,义父。
4
新帝继位后,寒章和沈凭岚,何峭,顾行晏奉旨同为辅政大臣。
新帝是南燕皇室里的一位王爷,平庸无奇,被季尧下旨从封地接入皇城时,吓得战战兢兢,连连上折子自陈资质平常,不堪如此重任,季尧一封也没有理会。
他那时什么都不在意了,留下四位辅政大臣共商朝政是他对这个王朝最后的仁慈。
好景不长,新帝到底不是季尧,没了杨贺,阉党失控,帝王一没野心手段,二没根基,便是有何峭和沈凭岚尽心扶持,却如同傀儡一般,朝政大权落入四位辅政大臣手里,朝中两派之间的摩擦愈演愈烈。
新帝原本很是信任何峭和沈凭岚,可他闲散惯了,不是当皇帝的料,又痴迷长生一道,寒章投其所好,慢慢的,让沈凭岚二人失了帝心。
那几年朝中清党和阉党斗得厉害,比之季尧初登基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时寒章深受帝王信任,位极人臣,可谓烜赫一时。
第五年的时候,开始有旧案重提的声音,朝中矛头直指阉党,讨伐声此起彼伏,浩浩荡荡如雪山将崩的前兆,波及甚广,就连远在皇陵的赵小夺都在其列。
寒章怒不可遏。
他知道,这一切蓄谋已久,都是冲着他来的。
这些年,赵小夺一步也没有踏出皇陵。寒章远远地去过几回,有时能见着赵小夺爬那两颗歪脖子枣儿树摘枣子,有时能见他在皇陵门口扫落叶。
赵小夺还学会了下棋,他是最跳脱没耐心的,性子又急躁,寒章去时,赵小夺在院子里摆了棋盘自己和自己下棋,一手执黑,一手执白,棋盘边儿上还放了碟果脯。
那是季尧的习惯,季尧是帝王,却酷爱甜食,以前同杨贺下棋时,总要在棋盘边摆着果子蜜饯,手指沾了甜腻腻的糖霜捏了果子就往杨贺嘴里送。
杨贺正思索棋局,皱着眉,很嫌弃,时间久了,季尧一伸手,杨贺就会张嘴,尽管杨贺还是会说甜。
后来季尧牙疼了好一阵,杨贺因此嘲笑了他许久,不过,这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恍惚间,赵小夺还没有长大,还是那么个天真耿直的少年人,豁达自在,快活地围在义父义兄面前撒欢。
寒章不会允许任何人碰赵小夺,他也答应了杨贺,会看好他。
谁都不能打扰赵小夺。
朝中有人列了赵小夺的罪状,说他在杨贺尚在时,枉杀无辜,寒章气狠了,在书房里发了好一通火。
后来定了策,书房里的幕僚陆续出去,寒章抬头一看,就发现他夫人端着汤站在门外。
他们成亲很多年了,昔日的少女成了少妇,挽着发髻,端庄秀美,她说,夫君,妾身给你煲了参汤。
寒章按了按眉心,说,辛苦夫人,这种事,交给下人去做就好了。
二人一贯如此,相敬如宾,她将参汤搁下,看着寒章,轻声细语道,夫子今日说棠儿功课大有长进。
寒章心不在焉地说,是么?
她道,夫君前些日子答应棠儿,若是他功课有长进,就带他去骑马,棠儿这两日一直在念着。
寒章说,等我忙完这几天。
夫人看着寒章,突然伸手想碰碰寒章紧攒的眉头,寒章抬起眼睛,她又垂下了头,若无其事地收回了手,低声说,夫君,参汤你趁热喝。
她走到门口,寒章突然听她又叫了一声夫君,抬头看了过去,只听她问,夫君,这个赵小夺,是你在梦里也会叫的那个人么?
寒章愣住,他夫人却已经退了出去,隐约之间,眼底似有涟涟水光。
5
锦衣卫抄家拿人素来利落,寒章下了阁楼,锦衣卫指挥使亲自带的人,说,寒大人,得罪了。
寒章波澜不惊,他看着府中的家眷,夫人正搂着寒棠,柔声安抚着年幼的孩子,身后仆从面色惊惶,脸色颓败。
寒章走过去,蹲在寒棠面前,寒棠不过七八岁,年纪小,眉眼之间像极了他,眼睛却像他母亲,婉约秀致。
他强作镇定,一边挨着母亲,一边仰着脸,乖乖叫了声父亲。
寒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说,怕不怕?
寒棠摇了摇头,小声道,棠儿不怕。
寒章笑了,拇指摩挲着小孩儿凉凉的脸颊,说,好孩子。
他直起身,看着他夫人,自三年前她问了那么一句,二人生疏了许多。月前,寒章自知雪山崩塌,再无力回天,亲手写了份和离书给她,让她带着寒棠离开。
她父亲是老相爷,老相爷门生极多,声望颇隆,纵然已经辞官归隐,庇护他们母子当是无恙。
寒章都为她筹谋好了,可她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只将和离书撕了,矜贵地扬着下巴,露出世家贵族的傲气,眼中有几分倔强,脆弱又坚定。
她轻声说,夫君,从我嫁给你的那一天起,就没有想过离开。
寒章说,棠儿呢?
她眼睛微红,过了半晌,说,我不能让棠儿背着罪名一辈子苟活。
寒章沉默不语,怔怔看着她,抬手拭去了她的眼泪,头一回说了声,对不起。
寒章是从刑部一步一步往上爬的,他对刑部大牢无比熟悉,坐在里头的时候,心中竟毫无波澜。
他这一生,为了权势步步为营,机关算尽,临了都成了一场空。
杨贺曾对他说,让他离开燕都,他想,或许杨贺那时就预料到了会有今日,想让他悬崖勒马。
偏偏他执迷不悟,非要一条路走到黑,为权势生,为权势死。
其实他这一生,念念不忘的权势他得到了,昔日欺辱他的人一个不落地都被他踩在脚下,更是以一己之力重振家族,谁人不称颂。
寒章没什么后悔可言。
寒章被处斩那一日,雪还未停,风雪迷人眼,他被押在行刑台,周遭都是打着伞观刑的人,他抬起脸,雪花落在眼睛上,冰凉透骨。
寒章目光在人群里逡巡一圈,一张一张都是生面孔,他想,也好——也好,赵小夺不要来最好,他这样落魄了,让他看着,心里指定要难受很久。
赵小夺这人看着干脆利落,可念旧又一条筋,对自己人心肠软。
寒章昔日煊赫登天,如今一杯断头酒也没人相送,他心里很平静,平静得不像赴死,只是想,其实倒也不是没人相送。
至少,还有这一场风雪。
风雪过后,世间又是一番新模样。
他这一生薄情寡义,为行其道,所负之人良多,独独成全了自己。
求仁得仁,寒章不后悔。
至于值得与否,孰是孰非,寒章根本不需要他人评断。
日头渐高,行刑的木签甩了下来,寒章闭上眼睛,雪下得更大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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